京城不比省城,像乡试时租的那种小院子,在这里根本没有。
牙子好不容易按照温辞的要求寻到了一处地方,结果只能与另一家人合租。
温辞听说那家人也是上京赶考的举子,想了想便同意了。
住进去后,两家人互相打了个照面,举子姓林,也是带着娘子上京赶考。
他们和夫妻两人住在一起的日子倒算和气,见面点头,平日里互不打扰。
会试与乡试一样,连考九天,考的类别也大致相似,但更看重第三门。
温辞照例还是按照主考官的喜好分析,甚至连他当年考会试的卷子都调出来看了。
“李伯庸人如其名,是个中庸派。”
这种人说好听了叫懂得平衡,说不好听就是见风使舵,但历朝历代还少不了这类朝臣。
“这次时务策论你不用答的太过保守,但措辞间需圆滑谨慎。”
“圆滑?”宋砚钧听到这话蹙起了眉。
温辞笑了笑,现下的宋砚钧还有几分锐气,听了圆滑便觉得是左右逢迎。
“圆滑并没有什么不好,哪怕你是忠臣直臣,只要你还想做官,就必得有一两分圆滑。”
温辞看他的眉心还是蹙着,就知道自家相公又进了死胡同。
他耐心道:“想要为官做宰,并不是只一心报国就能立足官场。”
温辞站起身来,慢慢在屋子里踱起步来。
“我自问你,开国以来,三品大员以上是功勋贵爵的子弟多,还是寒门子弟多?”
宋砚钧微敛双眸,沉声道:“自然是世家子弟占九成以上。”
温辞温和的笑了笑,“这些人托生在勋爵人家,不愁吃穿,只需用功读书便能出人头地,这是老天爷给予的得天独厚。”
“但他们最大的优势并不是在这里。”他话锋一转,“而是在祖辈积攒下来的为官之道。”
“仅是揣测圣意这一途,他们一早便把你们甩到了后面。”
宋砚钧看着此时的温辞,觉着她根本不像一个闺阁娘子,而是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辅重臣,一时看的有些痴了。
不知为何,他反倒觉得娘子讲这些话的时候最好看,整个人就像是着光,令人无法不沉迷其中。
温辞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自己又说多了,便干脆坐下握住他的手道:“娘一直对你耳提面命,说的是什么?”
宋砚钧笑了起来,“娘子是旺夫命,所以有事要多听娘子的。”
“前半句话以后就省了,记住后半句就行。”温辞没好气道。
宋砚钧抿了抿唇,问出了心中盘亘已久的问题:“娘子,你是如何知晓这许多事的?”
第三百一十八章 未来宰相他黑化了(二十)
温辞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不慌,神色自然道:“我原在闺中之时就喜欢阅读史书,以史为镜,这些道理便是从里面悟出来的。”
他这话大面上听着没错,但经不得细细推敲。
但让这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呆书生相信,还是可行的。
宋砚钧听了,果然眼睛亮道:“我娘子就是厉害。”
温辞张了张嘴,本想说我本身就厉害,不是做了你娘子才厉害的。
可是看着傻书生的样子,最后只说了一句,“你知道就好。”
距离会试不到半月时,林举人破天荒的前来相邀,说这京城里的东兴楼有人办文会,年年都有,想邀他一同前去。
关于这个事情,温辞早就叮嘱过他,什么文会诗会的,考试前一律不许去。
如果有人前来相邀,就拿他做筏子,只说娘子身体不适,不便出门。
问起原因,温辞冷笑道:“科举这般要紧的关头,办什么文会诗会?无非是那些同你们一届的世家子弟耍的手段罢了。”
“他们以会试消息互通有无做噱头,拉你们下笔做文,若其中真有文采极为出众的,他们自会有百般手段阻了前程,还得让这人自认倒霉。”
周氏在一旁听着,身上莫名的打了个寒颤,赶紧道:“拿媳妇当借口不太合适,砚儿,到时你就说是我病了。”
他们三人一同上京,若说媳妇病了,别人自会说你娘能照顾,但若说亲娘病了,那分量就不一样了。
亲娘生病了,即便有媳妇照顾,难不成当儿子的还要出去饮酒写文,吟诗作对?
其实宋砚钧本身也没什么兴趣,再加上娘子话,自然不会去。
林举人听他不去,心下顿时有些失望。
考试前能探听些消息,哪怕是趁机结交几个有才之士也是好的,怎么瞧着宋举人还不太乐意。
但他给的理由又正正好好,林举人只能拱手道:“望令慈早日康复。”
宋砚钧也拱了拱手,“多谢林兄。”他顿了一下,又开口道:“会试将近,保险起见,林兄还是不要外出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