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叶芳哭诉:“我也一样啊!我也和你一样付出了我的23年!”
“你说养我,我23岁生了漾漾,你把她送走,你爸说要儿子,我身体都没恢复好就要我像生育机器一样继续?你以为带孩子,照顾你那挑剔的老不死很容易吗?他脾气有多差你不知道?难道我每天想这样吗?”
“那就去改变啊!”
“改变?你永远都那么轻松的样子,腰一叉扔出几个字,我有机会改变吗?你不讲理的亲戚、父亲、孩子这些烂摊子,我能现在丢下,忘记自己的妻子母亲的职责?”钟叶芳想到他出轨的事,“或是说,我去找一位真正爱我,让我快乐的人?我的工作、社交、人生、梦想和愿望都被毁了,你现在告诉我去改变?难道只有你想去追求自己的人生?想得到从这段婚姻享受不到的新鲜感?我选择留下,我把我的情感,我的欲望、需求、梦想都埋藏起来,包括作为母亲的职责,全部让步于你!还有你捧在手心含在嘴里怕化的废物儿子!”
他们因生活琐事和日积月累的矛盾吵得不可开交,黎初漾冷眼旁观。
她其实知道钟叶芳以前多少对自己有点感情,只不过有心无力而已。她看着钟叶芳,女人已年过四十有余,她身上影射的是另外一个可能出现在未来的自己。
如果和萧阈一起,是否会变成和钟叶芳一样的女人,把所有一切寄托于他,迷失自己,最后卑微到连爱都不要,只需他的怜恤,亦或按时回家。
不平等地位关系带来的后果,可怜可悲。
“不准你这么说!”
“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漾漾和航航谁更聪明谁更优秀?”
黎远哽住,黎初航抱着纸箱从房间走出来,三人面面相觑。
原来他们一直都知道。
黎初漾突然笑了,“东西给我吧。摩托车你妈不让买,到时候转钱给你。”
“至于,你们在这演什么家庭大戏我不感兴趣,先走了,以后没事不要联系我,联系也没用,我不会再回来了。”
一页门隔绝所有钝然。
纸箱里面大部分是书,摞得比头还高,很重,黎初漾抱得有些吃力,下楼时,没托稳,几本书掉出来,她轻叹一声,小心翼翼蹲下,将纸箱放到台阶。
楼道吹进习习凉风,翻开了其中一本笔记的纸张,灯年久失修,光线昏黄,第一行字迹模糊。记忆太久了,她不记得是什么,捡起来,拿到镂空的石窗旁,借薄晕斑驳的日光查看。
少女一笔一画的娟秀小楷。
——我没有理由地喜欢上了一个人,我的同桌,萧阈。
——这应该叫做暗恋吧,像汽水一样的感觉,静置自动冒泡,每晃动一次就有无数气泡涌上来,只要看见他,便喷涌而出,磅礴的、炽热的、无法说出口的感情。
黎初漾像突然被扼住喉咙,呼吸困难。
这是她的第二本日记,在平淡冗杂青春中唯一的独白戏,无声默剧里唯一的乐章。
“漾漾。”
第33章
黎初漾蹲着将日记本合起来藏在最下面, 勉强镇定心绪,回头追寻声音来源。
楼道灯有点晃人,萧阈的身影格外高大, 站在下层楼梯, 一手抄兜,一手领着满满一大袋零食。没戴墨镜,不知从哪儿弄了黑镜框夹在挺立鼻梁,眼睛不偏不倚映着她略微失神的表情。
他揶揄,“看呆了?”
戴眼镜倒把张扬浪荡气息敛去几分,有点乖像男高,但斯文里那点痞,半张不张的劲儿, 勾得人心痒痒。黎初漾低头, 躲避对视,“你怎么来这了?”
他长腿跨三节阶梯,弯腰低头, 凑过来, 她瞳孔微缩,还没适应两人关系的转变。
萧阈很轻地勾住她发丝, 往耳后抿, 懒洋洋地笑,语气狂得不行,“怎么着,我不能来啊。”
孟博家饭菜做好, 初漾回信说在家, 他担心她受欺负,中午吃不到饭, 哪里坐得住,撇下二人急忙驱车赶来。
“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家——”
“额头谁弄的?”他声音温度急遽下沉,眉峰拧成疙瘩。
她摸摸额头,“不小心撞了下。”
白净皮肤上的红印子,渗出几道血丝,明显是擦伤,像被什么坚硬棱角刮到。萧阈视线在书籍逗留一瞬,心疼地端详她的伤,语气生硬,“别人砸你,不知道躲?”
怎么能如此敏锐,黎初漾暗叹,“躲了的。”
离左眼两节指节的长度,幸好躲了。萧阈面色稍霁,奖励般拍拍她的发顶,轻哼一声,“算你反应快,保护了我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