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寻独自在沙发上坐到下午。
离开时,心想,明明给了她希望,那为什么还要在她毫无保留地敞开自己软肋后,又刺了她一刀?
开门密码与她相关,最后又亲自用请柬打发了她。
冉寻依旧打车,来到镇上。仓促出行,她忘记带老宅的钥匙,傻傻地在门口徘徊。
心想,她带来的那盆花不会枯死了吧。
年迈的三花猫隔着一条路打量她,而邻居女孩好奇问她,小游老师没来吗?
冉寻没办法作答,就只是笑起来。
故作豁达地回:“她先让我探探路呢。”
回来也好,弥补没能陪李淑平好好过一个生日的遗憾,只可惜奶奶早就被接走了。
这之后,她去了特殊学校后身的墓园,学女人的模样带去一束洋桔梗,又到路边餐馆,灌下大杯自酿啤酒。
最后去人迹罕至的小亭子里,注视着月亮升得那么高。
好像游纾俞也挥了挥手,离她越来越远。
坐上飞往宁漳的航班,冉寻将手机调到飞行模式。
由明媚无云的嘉平,到潮湿闷热的宁漳。
冉寻不喜欢雨天,但是希望,同样不喜欢雨天的游纾俞不要再沾上水汽。
她想将晴朗分给女人一半,就像初遇时,返还游纾俞递给她的那柄透明伞一样。
她不再怀揣着忽上忽下的心情,重复靠近,试图抓住一场没有结果的春天。
从这一刻,她与游纾俞两清。
第64章
电话再打不通, 始终提示关机。
游纾俞放下手机时,想,冉寻最后的那句“电话可能接不到”, 会不会已经是对方能说出的最柔和的暗示了。
这之后,更换号码,避而不见, 或许还会在平常的某一日,离开华国。
而她连冉寻此时身处何地都不知道。
游纾俞拼命想呼喊,可是隔着通话频率,好像面前是密不透风的玻璃墙壁。
她眼睁睁看着冉寻被风雨吹得摇摇欲坠, 从一日头等到一日尾, 最终垂头,唇角带着能划伤她的弧度,决定告别。
地板上依旧残存着撕碎的信笺和照片。
游纾俞看见时都呼吸近乎停滞, 她不清楚,冉寻如果看见了, 该是怎样的心情。
五月三十与六月一,只隔着短暂两天,她们之间的距离曾被拉远到近千公里。
游纾俞相信,她们会重逢在一个明媚燥热的盛夏。
但冉寻希望她不要再来宁漳了。
手机被抽出拿走,游盈调出通话记录,给站在卧室里的女佣人看,嗓音疲惫压低:“检查一下, 你们应该满意了。”
“看完了的话, 还给我, 离开这里。”
女佣人翻了几下记录,仍旧支吾, 想再说什么。
游盈重重咳几声,站起来,逐步接近她,眼神厌恶,以上位者的姿态下驱逐令。
“再重复一次,滚开。”
房门关合,空气一瞬寂静到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游盈回卧室时,看见游纾俞蜷住自己,吸气声混合哽咽,指节捏得发红。
那么久都没好好吃饭,肩膀瘦削,随着颤抖,好像要摇散了。
她哪里见过自己的妹妹这副样子。
记忆中的人从不轻易显露情绪,寡言到极点,就连排斥她的时候,也是淡淡拉远距离。
肺部剧烈的烧灼感让游盈面色发白,但是她觉得没有目睹游纾俞一次次由希望跌进失望来得难忍。
时日无多,不该再劳心劳神。
可面前是游纾俞。
她曾贪心地寄希望于能永远陪着她的亲妹妹,她亲手带回来的人。
游盈抚摸游纾俞的肩膀,对方受惊,仓促拉远距离,眼睛哭得通红。
看见是她,脸色更白。
“小俞,你别怕,姐姐会帮你的。”她笑了一下,用哄孩子的语气。
“因为刚才答应过你了。你看,姐姐什么时候反悔过?”
游纾俞不说话,却听见游盈站在床边,忽然捂着嘴重重咳起来。
抹了一下眼尾,为她挪位置,嗓音极闷:“姐姐,你先坐下。”
游盈眉眼弯着,满足微笑,与病弱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她坐在床边一角,但再没力气支撑自己,只好恹恹躺下,依旧与游纾俞隔着距离。
那双温柔杏眼却闪起光亮,安静端详着她,柔软如水的目光逐渐裹住她,渗透,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小俞,你这一刻好像她。”
游纾俞知道游盈从前的事,但并不多,唯独了解到,自己的眉眼与性格,很像让游盈遗憾的那个人。
她适时保持沉默,游盈就自顾自开口:“可是她被火灾烧伤了脸。做模特的人,年纪又小,表面安慰我没什么,但怎么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