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游纾俞背脊发寒。
“后来她出国,航班起飞前,还给我发了一封电子邮件,说会一直等我。”游盈陷入回忆。
“但那个时候我已经脏了,我再也无法由衷对她说一句,你闭上眼,再睁开,就能见到我。”
“几个月后,我才知道,离开前,她曾经带伤执意出院,参加过我的订婚宴。可惜被赶了出去。”
游纾俞怔怔望着游盈。
让她作呕的那杯茶,正与她印象中始终优雅且从容不迫的女人交叠。
“别难过,就当听一个故事。像话剧一样,假的。”游盈竟然在笑,不忘抬手,怜惜地给她擦眼泪。
这次游纾俞没有躲。
最终还是撇开目光,“我不是她。”
游盈收回手,嗓音依旧温温柔柔的。
“姐姐早就知道。从接你回来的第一个冬天,你躲开我的吻后,逃得不见踪迹那天。”
“那时我就知道,我好像是个疯子,怎么会对自己的亲妹妹产生不该有的错觉。”
好像是想起心底里那个人的影子,她竟浅浅笑起来,“我还以为,是她回来找我了。”
游盈永远无法忘记,她外出工作,将祁澜从老城根那场世风日下的闹剧中救出来。
对方双眸像雪,声音却像融化的温水,羞赧叫她“姐姐”。
两个月后,鼓足勇气,身着廉价套装,与周遭环境那么不相称,却撑在偌大办公桌前吻了她。
“她也收到了订婚请柬吗?”游纾俞问。
“是。”游盈回答。
她抓住薄被,但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上面只泛出微不可闻的褶皱。
“我生下璇璇,还有佳佳后,觉得人生如戏剧,荒诞些才好。很多人告诫我,别回头,向前走。”游盈喃喃。
“可是我忍不了,忍不了一个没有感情的男人醉后显露丑态。他在饭局上骂我,说我有孩子了还天天看一个女人的照片。”
“他把我的照片全都扔掉了,那是祁澜当模特时留给我的,她还没被烧伤,那么漂亮。”
游纾俞握紧了游盈的手,觉得心脏丝丝缕缕地疼。
头一次,她不再顾及游盈给她留下的阴影,只想用自己的体温暖一下女人。
“一周前,姑姑来医院看望我,说游儒想见你。那个时候,我就懂了。”游盈低咳了几声。
“我想提醒冉小姐,但或许过火了。小俞,姐姐让你难过,给你赔罪。”
“你摔门走的时候,我才明白,你对冉小姐,或许与我对祁澜是一样的。”她视线落下。
说了许多话,疲倦到极点。
“而我一直自私地想着,你能陪在我身边。我一直保护你,再给你找一位不会伤害你的结婚对象,安稳过完一生。”
游纾俞说不出话,悲哀感淹没了她。
“姐姐帮你去找冉小姐,好吗?”游盈无力笑了一下,依旧专注望着她。
“最近几天大概不行,一周后的订婚宴,我会给你找到机会,放你去宁漳见她。那个时候,希望冉小姐的巡回能顺利举行。”
空气在这一刻又转为寂静。
游盈是因为被病痛折磨,累得在休息,而游纾俞紧咬唇,眼泪一滴滴滑落。
“等见到冉寻后,我会回来看姐姐的。”她许诺。
纵然游纾俞不敢想,游盈的病情已经进展到何种地步,又能否撑得到那一天。
她只知道,她必须走。
不仅仅是为了逃离这片泥沼,为了冉寻,还为了曾抱憾数年的游盈。
“好,我等着你。”游盈对游纾俞满足笑起来。
“闭上眼,睡一觉,再睁开,就能和她见面了。”
话语合情合景。
却如同隔着数万公里距离,十年时间差,对一个再听不到这句话的人徒然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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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时间很快过去。
订婚宴当天依旧下着小雨,游纾俞被迫穿起得体而繁复的纯白长裙,任由身后的佣人打理长发,冷静阖眼。
游盈带着司机来接她时,病态几乎从脸上瞧不出了,被妆容遮掩,优雅雍容。
微笑挽住她的手,送她进花车,“小俞今天很美。”
游纾俞只来得及触碰到女人冰凉的手,好像比天气还要冷。
车辆启动,她匆匆别开视线,双眼已在发热。
订婚宴在游家老宅举办,西式布衬,衣香鬓影。游纾俞含着礼貌得体的笑,假意应承,度过一个上午。
趁宾客休息之际,在说好的花园一隅,瞧见了倚廊等待的游盈。
周围空荡无人,她递给游纾俞身份证和手机,轻轻笑了,“姐姐给你订了机票,下午两点飞宁漳。走这边,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