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禾坐在车斗后,她擦着眼泪笑着哭,“快跑啊!”
「快跑!莫回头!死了就死了,活了莫要记得我!」
「阿达!」
「莫叫我!快跑!」
“快跑!”
耳边重叠的叫喊,都是催着他快点跑。
阿布停下了,他喘着气看着亓行舟的车越过他的面前。
何禾挥着手,她的嘴唇一动一动,可他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血液在耳朵中流淌,他的心脏砰砰跳。
他刚刚在坑里,在象啼声中像那天晚上那样缩成一团时,他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站在那晚的坡边。
他跳下去,要么生,要么死。
生就是还不到时候,死就是命还回去。
阿达把他推下去,他没死,他就等着下一回。
下一回——下一回——
来了的时候,他看着在头顶站立的象问,我不还了,行不行。
他不想死,阿爸在家等着他呢。
阿达也说,叫他忘了。
忘了就不用还了,反正,他不回去了。
“阿布!”
“哎!”
阿布放下手,他的手臂抹一把额头上的汗。
秘密从此在阳光下更深得埋入心底的暗处,阿布在夏风中疯狂奔跑,在广阔的紫色余晖下。
车斗后等在那里的不是何禾,是他最无论如何都得追上的,那晚他等了好几个天亮的太阳。
象群进了山,象啼在山间回荡,阿布举起手用力挥着。
皮卡车发动机震耳的轰鸣与嘴边不知道喊了多少次名字。
何禾什么都不会说了,这边彻底安全了,她回头猛拍车边:“哥!哥!停车!
停车的瞬间何禾就跳下了车,她腿是软的,扑通一下跪在快要晒干的土地上,她滑下土坑,冲着阿布跑去。
何禾几乎是撞进阿布怀里的,阿布抱着她,他使劲站稳,要不他们差点就一起摔进地里。
何禾的眼泪鼻涕蹭在阿布的身上,阿布身上的泥巴与脏水也沾湿她的T恤。
“我以为你要死了!”何禾先放开阿布,她绕着阿布转圈,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阿布笑着说:“没死。”
只有一些剐蹭伤痕,何禾放心了,她拍了一下阿布的肩膀:“你死了就说不了这话了!”
阿布的脑袋也跟着她转: “嗯。”
何禾抬头: “你还‘嗯’!”
“那说啥嘛。”
“笨蛋。”何禾又开始哭,“快说你是笨蛋。”
阿布没说,他就笑着看何禾:“哭啥。”
“害怕。”
“怕啥。”
“怕你死了。”何禾抹开眼泪指着阿布说:“不准再说‘死就死了’这句话!”
阿布看着何禾满脸泥巴的脸,她一直都可爱干净了,手不能脏,鞋子不能脏。
现在她浑身都是泥巴。
阿布想给何禾擦擦眼泪,他一抬手才发现自己T恤还有胳膊和手上全是泥巴。
他咧嘴笑:“嗯,不说了。”
“你真是笨!笨死了!”何禾这时候理智回归,她不敢抱阿布了,她抓着阿布的胳膊,胡乱抹着眼泪。
“别哭。”阿布原地蹦了两下,“没事,活着呢。”
亓行舟和一堆人都跑过来了,他站在何禾身后问:“咋上来的!”
阿布举起满是红泥的手嘿嘿笑:“垒砖嘛。给它垫上去的。知道我救它呢,也不叫了。”
“可把你厉害死了。”何禾掉头往车上走。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拉阿布的手。
两个浑身泥巴的人,安静地坐在车斗后往医院去。
何禾拉着阿布的手,阿布反过来紧紧握着她。
何禾看看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又看看阿布。
他看着她,眼神与嘴角是她认为这绝对不会再是她自以为是的喜欢。
她想问,可她觉得不重要了。
何禾抬头望着她第一次见到的紫色天空,好漂亮。
像紫色喇叭花染出的颜色。
谁说的美人迟暮。
明明暮色才是最美的时刻。
管他呢。
她喜欢就够了。
何禾凑过去,她试探着抱住阿布。
她靠在阿布的肩膀上,阿布的脑袋也靠着她。
他转头,那一瞬间的轻蹭像是亲在了她的额头上。
因为只有一秒,那一定是她的错觉。
作者有话说:
bgm:凄美地。
阿布的身世在后面写。
第58章 版纳日记
◎2020.0806—“他们有的,你也得有!◎
车子路过另一处小象落难的水塘,何禾看到站在路边看无人机操作台的路远山。
“姐!”何禾喊了一声。
她跪着立起身子,在亓行舟避开各辆消防车、市政车、大卡车,还有喇叭的人声指挥与挖掘机轰隆隆的声音中,她拍了拍阿布的肩膀给路远山看。
“他没事!”何禾的声音被噪杂紧急的救援现场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