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闪身迈入云葳的卧房,伸手端了碗清粥,在她床前落座,手中捏着汤匙摆弄:
“把大家折腾了个好歹, 你却安生睡了一夜, 真是好本事。张嘴。”
一勺清粥被硬生生怼到了嘴边, 云葳吓得往后缩了缩脖子, 却还是老实的张嘴吞了粥,一言不敢发, 只将眼睑微微垂下, 挡住自己的视线来逃避文昭凌厉的审视眸光。
“孤暂不追究你逃跑的罪。”
文昭一勺接一勺不断线的给人往嘴里灌着吃食,不给云葳喘息的机会:
“明日送你去参加秋闱,得个功名回来, 此事翻篇;得不到, 你把去州狱的口供提前想清楚, 免得吃苦。”
“…咳咳,额咳咳…”
云葳受了惊,一个不留神把粥吞进了气道, 激起了一阵猛烈的咳嗽,总算让文昭停下了灌粥的魔爪。
别人喂饭是照顾病人,文昭是在给云葳上刑。
桃枝想上前给云葳顺顺气,却被文昭犀利的视线给喝退了回去。
“乖乖听话,桃枝孤先征用几日,等你回来再还你。”文昭站起身来,幽幽出言:
“这些天就让槐夏伺候你。孤还有要事, 没空陪你,记住, 明日用心些,别让孤失望。桃枝,你跟孤走。”
为了云葳的自在安生,桃枝顺从的跟着文昭走了。
云葳眼见文昭扣了她的人,一双杏眼委屈巴巴的呼嗒了半晌,心下惴惴难安。
“婢子照顾您也是一样的,别客气。”槐夏强压着呼之欲出的笑意,拎了帕子给人净面:
“早点还吃吗?”
被文昭粗暴地灌了一碗白粥,云葳再无一分食欲,默然摇了摇脑袋,撑着身子下了床榻。
“入秋早晚寒凉。应考的环境不好,婢子给您收拾的都是厚衣裳,您记得穿。”槐夏见她气性不小,赶紧出言示好。
“多谢。”云葳窝在地上的蒲团里发呆,她在思考,为什么出逃会失败,而文昭又知道了多少自己的小九九。
方才文昭所提及的口供,是要她把竹筒里的豆子倒出去几分?突然的应考令她始料未及,她也没自信得个功名。
“那太医呢?今日怎是老郎中?”云葳理了理思路,出言试探槐夏。
“没撑过审讯,一命呜呼了。”槐夏随口回应着,好似闲话家常。
云葳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直接闭了嘴,断了自己套话的心。
槐夏和秋宁,简直就是大魔头身边的小魔头,她还是不招惹的好。
“姑娘若不想被拉入深宫,明日就多费些心力,给自己谋个出路。”槐夏见她闷闷不乐,试图开解:
“殿下为把您塞去考场,颇费了一番心思,动用了好些人脉呢。”
一语落,云葳如醍醐灌顶,猛然意识到了文昭的用意。但她还没来得及欢喜,就想起先前师傅说过,放榜要等上整整半个月的时间,这半月里,可以有很多变数。
“若在结果没出之前,宫里人要带我走,这不是徒劳吗?”云葳瘪着小嘴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殿下昨日已递送了奏表回京。”槐夏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坦言相告:
“太医被人授意,给您的药里动手脚,这事捅出去,够京中热闹一阵子,拖延些时日不成问题。”
云葳呼嗒着羽睫没再回应,这番说辞也不算牢靠,到底不能全然推拒了那份懿旨,仍然是头顶高悬的利剑。若应考不中,只怕是给自己攒了催命符。
但文昭早不和她说有此安排,她如今干着急,临时抱佛脚都来不及了。
翌日,云葳破罐子破摔,抱着槐夏给她收拾的小木箱去了乡试的考场,再回长公主府时,已经是八月末了。
清瘦一圈的云葳干巴巴的立在府门处,本就没什么肉的脸颊彻底凹陷了进去,瞧着甚是可怜。
“姑娘!”桃枝在门口候了良久,瞧见这被关在号房里九日的小丫头,心疼的一把将人揽进了怀里。
“姑姑近来好吗?”云葳亦然忧心,怕文昭会为难桃枝。
“好,婢子好得很。姑娘受苦了,最近天气不好,考试的地方定然难捱的紧。”桃枝搂着人不放,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还好。”云葳轻声细语,语气里难掩疲累:“都结束了。”
“走,回房去,宁夫人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都在炭火上煨着。”
桃枝拿过云葳手里拎着的小木箱,揽着小人往府中走去。
云葳的头皮突突直跳,生怕撞见文昭那个活阎王,是以小腿儿捯饬的飞快。
入了房中,云葳自以为逃过一劫,推开门便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