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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继善赶到别苑的时候,丁灵正在铜盆里浸冷帕子,看见他便问,“拿来了吗?”
“是。”阮继善走上前,从袖中取一只瓷瓶子,“容玖配的伤药,若是寻常刀剑伤,三五日就能好。”
“有那么灵吗?”丁灵看一眼昏睡的男人,“真有这么灵何至于此?”
阮继善一滞。
“你们不知道他身上有伤?”
“……知道。”
“知道还让他乱跑?”丁灵把巾子握一握,展开来压在男人额上。男人自从方才睡下便没醒过,直烧了一整夜,此时眉目焦灼,口唇干裂,不住地说些听不懂的胡话,看上去虚弱至极。
阮继善半日挤出一句,“那……还不是因为姑娘。”
“我?”丁灵一滞,“同我有关系?”
“可不是么……”阮继善道,“大人在南赵遇袭,原本打算留下静养,谁知阮无骞那厮拿了你,送信给我们大人——”
丁灵怔住,“竟是在南赵就受伤了?”
“是。”阮继善道,“南赵因为南赵河决堤城防不严,那些人在城外设伏,大人刚到便遭了埋伏,万箭齐发——万幸只是受伤。”
“是什么人?”
“这——”阮继善又结巴起来,“姑娘还是等以后问我们大人的好。”
“你们那里有好军医吗?”
“容玖。”阮继善道,“去中京了。我命人八百里加急去接他来。”
丁灵摆手,“等他来黄花菜都凉了。你留下,外头的事你尽量处置,不要再来烦扰,让他安心养病。”
“是。”
丁灵站着,等阮继善离开,走到案边拾起银刀,指尖往刃口轻轻一抹,血珠滚下来,滴在药碗里,又化开。丁灵含住伤口止血,拿着药碗回去。
男人早已经烧得神志不清,手足不时挣动,同噩梦中的凶兽相搏,口里一直在说话,仍然没有一个字能听懂。
丁灵倾身上榻拉他起来,将男人半边身体抱在怀里,用木匙舀混着鲜血的汤药喂他。男人叫喊时双唇翕动,被动地吃在口中。
他在昏沉中不知吞咽,无意识地呛咳,牵动伤口便疼得发抖,挣扎间抬手,死死攀在丁灵臂间,像无根之木攀附着乔木——
他拼死攥着她,仿佛没有她,便要坠入无边炼狱,万劫不复。
丁灵安抚地握一握男人湿漉漉的手臂,仍然喂他吃药。等把汤药完全灌下去,男人早已经人事不省,湿漉漉地陷在她怀里。
丁灵不敢碰他衣裳,把锦被拉高将男人完全裹住。男人始终攀着丁灵,稍有移动立刻眉目焦灼,手足挣动。
丁灵便放弃,身体向后仰靠在枕上,任由男人伏在自己怀里昏睡。别苑的夜静得出奇,丁灵仿佛听到野虫撩动翅膀,和途经野猫磨蹭爪子的声音。
男人动一下,口唇微弱翕动。
“怎么了?”丁灵摸索着摸他脸颊,温度下来一些,果然唐僧肉。“要水吗?”
没有声音。
“……疼吗?”
仍然没有声音。直到丁灵昏昏欲睡时,黑暗中男人的声音极微弱的,“……丁灵。”
丁灵瞬间清醒,“怎么?”
“丁灵。”
丁灵直到此时才知道男人并没有在叫她,那只是昏乱的迷梦中无助的一句胡言乱语。丁灵不是第一次见他生病,病中他会说一些奇怪的言语,但是除了“出去”,男人无意识中清晰地表达心意的第二句话——竟然是她的名字。
第26章 报答
阮无病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床榻上,雕花大床垂着雪白的帐子,连枕褥都是白色,出奇柔软。榻前烧着两个火盆, 便是深秋时节, 仍然温暖如春。
阮无病抬一下手臂,感觉身体说不出的轻盈, 一直以来困扰他的疼痛, 晕眩和地狱烈火一般的焦灼尽数不知所踪。
镂花门从外打开。阮无病看着tຊ一个人从白日色暖的光晕中走过来,便睁大眼。
那人欢天喜地拍手,走到近前磕头, “爷爷,您可算是醒了。”
是阮继善。
阮无病闭一闭眼,“你怎么在这里?”
“丁小姐命我过来。”阮继善道, “丁小姐说爷爷不肯让人近身,便传奴才过来伺候。”
“丁灵?”
阮继善纠正,“南嘉小姐。”又道, “爷爷躺了二日, 必是乏了, 奴才扶您坐坐?”等阮无病点头, 便扶他起来,身后塞两个软枕,又仔细地掖好被子——因为有容玖的好伤药, 箭伤恢复了许多,便如此靠坐也不如何疼痛。
“爷爷, 您要吃些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