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未吭声,隐忍的痛意却震耳欲聋。
她抬手,攥着衣袖轻轻地擦了擦他额间的汗,安慰道:“……我尽快,你再忍忍。”
他悄然攥紧了衣摆,“嗯。”
飞快处理完伤口,周歆作势要撕外袍下摆,顿了顿,又转而去撕里衣。
将撕扯下来的干净布条缠在沈既白的身上,她低声道:“伤口太深,必须得包扎。”
沈既白没说什么,默许了这个行为。
周歆蹲在他前面,才发现他已满头大汗,连阖闭的眼帘上都有一滴将落未落的汗珠。
这么疼,却硬是一声不吭地强忍。
性格真倔。
布条自胸前缠绕至后背,她也随着包扎的动作贴得更近,近到几乎快要贴上他的下颌,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鼻息。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沈既白缓缓睁开眼,迷离的视线凝聚在她巴掌大的脸上,眸光渐渐变得炙热,滚烫,喉结也一上一下地微微动了动。
周歆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眸。
两道目光不期而遇,他立刻移开了视线。
“脸上这道伤口一定要小心处理,万一留疤可就不俊了。”
周歆说着,指尖轻轻的地按在了他脸颊上的伤口处。
“你很在意皮相么?”他的声音有点哑。
周歆大大方方地承认,“当然!世人皆好颜色。”
指尖轻点他的鼻尖,她笑道:“你可别说你不是,我才不信。“
沈既白并未言语,只缓缓移眸,看了过来。
周歆继续处理他脸上的伤口,可指腹刚贴上脸颊,便被异常滚烫的温度惊到了。
腕间忽而一紧,那人用力抓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也烫得吓人。低沉的声线覆耳即来,带着一缕不易察觉的慌乱,“......我自己来。”
周歆将棉帕递过去,不放心道:“为何这么烫?是不是发热了?”
“并未。”
她犹豫一瞬,还是抬起手,用手背探了探他额间的温度。
沈既白的动作微微一滞,忽而用力攥紧了手中的棉帕,指尖悄无声息地泛起一片鱼肚白。
周歆收回手,喃喃道:“奇怪,额头也不烫啊!”
他闭了闭眼,声音低沉得可怕,“……你,出去。”
周歆感到莫名其妙,“又是这样!回回都是用完就扔!过了河就拆桥!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他咬牙,“……莫要胡说!”
周歆“哼”了一声,转身往出走,“嘭——”地用力关上门,跳下了车番。
“走就走,免得被人看见有所误会,耽误你的大好姻缘!”
沈既白阖闭双眸,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真是疯了。”
他一个非人之物,情爱尚且不通,居然生了欲。
静默半晌,他才继续处理伤口。
上完药,默不作声地穿好衣服,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药瓶时,视线落在药瓶下压着的棉帕上,目光顿时变得柔软起来。
稍稍顿了一下,他将沾满血迹的棉帕收进怀中,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那个人果然没有安分地呆在院子里,而是扒着客栈一层的纸窗,不知道在干什么。
提步走过去,沈既白站在她身后,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一抹柔意。
“你又想做什么?”
借着月光,周歆挨个窗户去看屋内的陈列摆设,煞有介事地道:“你有没有听到一个声音,好似在呼唤着什么?”
沈既白认认真真地侧耳倾听了片刻,才道:“并无。”
周歆指着自己的肚子,“那你再仔细听听,它是不是在说它很空虚,很饥|渴,急需填补?”
肚子适时地响了一声,像在附和。
“咕噜——”
沈既白:“……你能不能注意措辞!”
“不能,除非……”她直视着他的眼眸,浅茶色的瞳眸在暗夜里闪闪发亮,“你堵住我的嘴。”
他别过脸去,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嗔道:“……不知羞!”
“这怎么就不知羞了?”
周歆接着去捅下一扇窗户的窗纸,“我现在确实又饥又渴,饿得能吃下五头牛。”
沈既白:“……本朝律例禁食牛马。”
周歆无语:“这只是一个比喻而已,别这么认真好吗?”
她眯着眼睛往屋里瞧了瞧,喜笑颜颜道:“总算找到地方啦!”
闻言,沈既白转过头来,也往屋子里瞧了瞧,“你在找后厨?”
“饿了不找后厨,难道找茅房呀?”
撕掉窗纸,她使着巧劲打开了窗前的木闩。
动作利落地翻窗进屋,摸出火折点亮,借着这点微弱的光芒,周歆在灶台附近一通乱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