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饿不饿?”
“不饿。”
“口是心非,一天没吃不饿才怪。”
“……”
沈既白背对着窗户而立,抬头看着月亮,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周歆在屋子里翻了半晌,只翻出来一个硬掉的馒头。
“有没有搞错,这家客栈这么穷吗?”
她不甘心地又翻找一遍,这回意外发现了两个白萝卜。
将其塞进沈既白怀里,她叼着硬馒头翻了出来。
“这是何意?”
周歆笑道:“给你吃呀!”
沈既白将萝卜放回窗台上,“不必。”
周歆“噢”了一声,“那你记得结下账。”
沈既白:“?”
她朝马车走过去,“窗户弄成这样,你不得赔呀?”
“为何是我赔?”
跳上车番坐下来,她理直气壮地回道:“我没钱呀!”
沈既白:“……”
他掏出一粒碎银放在窗边,走过来,撩袍坐下。
周歆倚着车门,支起一条腿,咬了口馒头嚼了嚼,“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亮了,你进去眯一会罢。”
“不必。”
周歆斜了他一眼,“黑眼圈都这么重了,还强撑什么呢?”
“你进去睡。”
周歆拒绝:“你那个座椅太硬了,一躺下去浑身硌得慌。再说,连个枕头都没有,让人怎么睡?”
沈既白脱下外袍递过来。
“垫着。”
周歆连忙推开他的手,“一股血腥味,闻着更睡不着了。既然你不困,那不如聊聊天?”
“不是正在聊?”
“这算哪门子聊天,一点八卦都没有。”
她叼着馒头往他身边挪了挪,“咱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是不是能透露一下你究竟中意的哪家娘子呀?”
沈既白不答反问:“你很好奇?”
“那当然!”
周歆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袖,“说说嘛!”
他偏过头去,没有回答。
她紧追不舍:“不会八杆子还没一撇罢?”
沈既白:“......”
“被我说中了?不能吧?你是不是没掌握好方法?”
周歆来了兴致,指手画脚地道:“要我说,现下你受了伤,正是示弱的好时机!回去你就找她,在她面前扮柔弱,让她心疼你!”
沈既白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见他果真听进去了,周歆继续出谋划策:“然后,你就找借口让她帮忙上药!当她看见你的腹肌,胸肌,和倒三角的完美身材,一定会被迷得五迷三道,不着四六!”
沈既白微微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无奈:“……又在胡言乱语。”
周歆反驳:“这怎么能是胡言乱语呢?这是套路!”
沈既白一本正经地说:“闺阁女子,清誉最是重要。怎能随便看人伤口,给人上药?”
周歆瞥了他一眼,“你在拐弯抹角地骂我不知廉耻,我听出来了。”
沈既白立刻道:“……并无此意。”
周歆“哼”了一声,不想再搭理这块朽木,起身准备回车里。
可刚支起半个身子,便双腿一软,跌进了一个充满桂花香的怀抱。
周歆:“……”
她叼着吃剩的半块馒头,缓缓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潋滟的眸,微煦的春光从墨玉般的瞳眸中溢了出来,将眸光晕染出几许浅淡的柔情。
这样的沈既白,周歆从未见过,不由得有点呆。
有双手稳稳地托起了她,声音透着关切,“怎么了?”
也不知是不是看傻了,她眼前的画面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一张口,馒头掉了下来,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沈既白摇了摇怀里的人,“凌云君?”
没有反应。
他抓起掉在地上的半块馒头闻了闻,心下了然。
金吾卫捉拿江湖人士时,为了避免牵连到他人,会提前往目标人物的食物里下蒙汗药。
这药劲儿不小,起码够她睡到天亮。
沈既白将人抱进车里,放在主位上。
车厢内泛着淡淡的血腥气,他推开东西两侧的车窗,倚着车壁坐了下来,又伸出胳膊垫在她的颈下,让她枕着。
月影婆娑,布谷鸟啼叫飞过,树杈上的也山雀不见了,徒留枝桠轻轻晃动着,频率如同他此刻的心跳。
起风了。
*
“铛铛铛——”
好似有人在敲门?
“谁呀?”
周歆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却翻了个空,整个人从车座上掉了下来,摔出“噗通”一声,疼得龇牙咧嘴。
车帘被人撩起,沈既白已经换上一身粗布麻衣,看着以脸着地,摔得仿佛狗啃屎的某个人,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