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他唇角微扬,笑得莫名有些坏,“你真以为灵鹤真人对你毫无怀疑?”
周歆心里咯噔一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打从六脉龙眼回来,灵鹤真人再也没见过她。
上次闭关,他还会时不时来静室指导一番。这次闭关却从头到尾没有露过面,连知道她已经读完那些书籍都没有再做过其他推荐。
难道是关秋生的那番话,让他起了疑心?
“你看起来很意外啊!难道你没发现你早就暴露了吗?也就沈既白那个呆子会在看穿后依旧护着你,不过很遗憾……”
洋溢在脸上的笑意更深,他句句都在嘲讽,“水云间里有位凌云君,她会替你缠住他的。”
“你什么意思?”周歆道,“有修道士幻化成了我的样子?”
“你的样子?”眼角闪过愤恨之色,他的脸色格外不好看,“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来的?你这张脸究竟是谁的,自己心里没数么?”
“还是说……”他蹲在她面前,“别人的躯壳用久了,便当成自己的了?”
周歆反驳得理直气壮:“你凭什么说我不是朝南衣!”
闻言,他舌尖抵着腮帮,痞痞地笑了一声,“行,那你告诉我,沈既白为何唤你阿周?”
心脏猛烈跳动一瞬,随即噗通噗通地剧烈加速。
周歆咬了咬牙,死犟道:“他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与你何干!”
“我还挺好奇,沈既白究竟有没有见过你的真实面目?”
他一手托腮,微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着她,“是不是因为你本相是个尖嘴猴腮獐头鼠目的丑女人,才会占据她人的身体勾引男人?”
赤裸裸的诋毁再一次激怒了她。
周歆握了握拳,尽力克制着情绪,心道,冷静,冷静。
吵架,争执,实质都是一场辩论,切记被对方带动思维,切记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以免跳进对方故意制造的逻辑陷阱。
她深呼吸一口气,笑道:“唐彦修,你的想象力真够丰富的,如果哪天不想做官了,可以去写话本子。”
使劲手段也没令她有所松动,唐彦修失去了耐心,开门见山:“给你两个选择,自己从这身躯壳里出去,或者被乾坤八卦镜赶出去。”
乾坤八卦镜?
这是终南山一派修道士的法器,即能照出妖怪的真正容貌,又能逼出夺舍之人的魂魄。
难道配合唐彦修的邪修不是虚尘子的人,而是来自终南山?
周歆斜视着他,“你身边的人不是虚尘子?”
闻言,他轻蔑一笑。
“谁要和那种不人不鬼的东西联手?像他这种东西就不配活在世上!”
怪不得他喜欢朝南衣。
在仇视非人之物这一点,他和朝南衣出奇的一致。
“啊!我忘了。”唐彦修勾唇一笑,“沈既白也是非人之物。”
他单膝跪地,一手撑着地面,欠身凑近,脸怼脸地盯着她,“喜欢这种不人不妖的东西,你不会也是个不人不鬼的玩意儿吧?”
眉宇间攀上一丝不悦,周歆的声音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你以为你就是什么好东西了?若不是唐闵逆天改命,你十岁那年就死了。如今强留于世又怎样?还不是要背负天谴,连累至亲!”
闻言,唐彦修咬紧了下颌线,用力到周歆能清晰地听见牙齿摩擦的咯吱声。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
他猛地掐住了她的脖颈,却又立刻意识到这是朝南衣的身躯,只能不甘心地松开手,咆哮道:“宋公见到父亲还要尊称一声唐公,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直呼他的名讳!若不是你,唐府怎么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他抓着她的衣领,一字一句道:“无论是你,沈既白,还是张卿清,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要将我和阿施经历的一切,千倍百倍的还给你们!”
“是非不分枉为人!”周歆喊道,“唐闵若不偷盗,岂会心虚到杀人?难道只许你们姓唐的胡作非为,不许律法加以管制吗?”
“不过是几只妖怪罢了!杀了就杀了!又能怎么样!”
唐彦修的情绪彻底被点燃,“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圣母,妖要救,非人之物也会爱!我的南衣一身傲骨,怎么会被仓鼠妖追得满街喊救命!怎会与妖怪共情!怎会喜欢上沈既白这么个东西!她明明是如此厌恶妖邪的一个人!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对她来说都是践踏!都是侮辱!”
他的控诉句句泣血,字字扎进周歆的心中。
也许站在朝南衣的角度,她确实不愿意见到另一个人霸占着她的躯壳,去做与她行为逻辑相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