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周歆不愿意背井离乡,穿越到这个鬼地方一样。
立场不同,无法言对错。
可唐彦修的所作所为早已无法用简单的对错来形容,周歆震惊他居然如此直白地将他的恨说了出来。
毫不掩饰,毫无遮掩。
仿佛笃定她从此都无法挣脱银链的束缚,会被囚禁在这里一辈子。
但这是不可能的,想必唐彦修也心知肚明,这个地方困得住她一时,困不住她一世。
他为什么会铤而走险这么做?就算成功将她的灵魂逼出躯壳,朝南衣也回不来了。
再者,唐公案是唐家最大的把柄。这件案子,将大理寺与唐家捆绑在一起,他为什么会明目张胆地挑衅沈既白?
难道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吗?
心思及此,周歆话锋一转,继续诱问:“你就不怕我将唐府的事捅出来,大家一起死?”
第66章
“唐府?”他轻飘飘地嘀咕了一句,“唐府有什么事?”
唐彦修缓缓站直身体,慢斯条理地道:“家父与家母是病逝,已经火葬。本将军那日虽去过青牛观,却未见过沈少卿,他身上的伤不是在张府降服食梦兽时伤到的么?唐府干干净净,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哦。”
周歆双眸微眯,定定地打量着他。
阳光透过天窗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周身映出一道朦胧的光晕。
他明明站在艳阳里,笑意却阴森刺骨,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
她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唐公案牵扯甚广,宋公不会留着自己的把柄,一定会第一时间销毁,再加上唐公被火葬,所有的罪证都烟消云散,即使有心人深挖,也只能挖出来一堆推测,全无实据。
宋公收受唐府的财产,自然会将唐彦修放出来,那他重伤朝廷命官的罪名就要做掉,沈既白身上已无伤口,想洗掉唐彦修的罪很容易,就算他再不愿意,也没有实质证据了。
唐家虽然破了财,却从这两场风波中全身而退。
仿佛一张滔天巨网一点点展露在眼前,而布局人仅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便完成了这一切。
周歆再一次被唐彦修的心计震撼到无以复加。
生凭以来,她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的城府过深,而对这个人感到恐惧。
“你简直是无耻!”
闻言,唐彦修不怒反笑,忽而弯下腰,低头俯视她的脸,“我还可以下流,你要试试么?”
她迎视着他的目光,翦水秋瞳中泛起一丝轻蔑,“你不是一口咬定我不是朝南衣吗?如何会起邪念?你的真心也不过如此。”
“你以为沈既白就是坐怀不乱的君子吗?”
他眯起眼睛,煞有介事地道:“你晕过去的这一夜,他在水云间风流快活,根本没发现屋里的人不是你。哦不对……也许是发现了也不在乎呢。”
周歆轻轻地摇了摇头,“唐彦修,你真是个将谎言当成现实的可怜虫。”
不知是不是可怜虫三个字激怒了他,他彻底冷下脸来,轻轻地点了点头,“好,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身穿藏蓝色道袍的修道士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黄铜材质的八卦镜。
唐彦修坐回圆椅上,翘起二郎腿,道:“麻烦道长了。”
“小事一桩。”
眼看他一步一步走近,周歆往角落缩了缩,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
虽说她并不是夺舍,但她也不是这身躯壳的原主人,不知究竟会不会被乾坤八卦镜逼出来!
若是逼出来,尚能趁机溜走。若是逼不出来,下场只有魂飞魄散!
唐彦修一手撑着头,漫不经心地道:“既然你死不承认,那便让我来看看你究竟是不是她。”
修道士站在他身旁,举起手中的八卦镜,低声念起了咒语。
一道金光自镜中直射而出,照在周歆身上,光芒见缝插针地往肌肤里钻,犹如千万根针齐齐刺入毛孔之中,不知疲倦地深入血液,直击灵魂,企图将三魂从躯壳中挤出去。
周歆疼得浑身冒汗,十指深陷在被褥之中,却倔强地一声不吭,只用力咬住了虎皮软垫。
“唐少将所言非虚。”
那道士道:“贫道的乾坤八卦镜对寻常人并无效果,她的反应这么大,显然不是这躯壳的原主人。”
唐彦修冷哼一声,一点也不意外,“早就说过,她不是南衣。”
原本还想与唐彦修多多周旋一番,看看能不能再套出什么线索,事已至此,脱困才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