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被诡异的视线瞧不耐了,浮桑道:“你总看我,为何?”
簌棠嘿嘿一笑,对答如流:“你好看。”
因为在天上飞的鸟常见,但在天上飞的猫是真没见过。
纵使是玄幻世界,也很像一个游戏出了bug,本该在地上的生灵原地升天的场景。
浮桑:……
沉默一会儿后,他轻咳,神色依旧淡淡:“看路。”
正好簌棠也看够了,收回视线。
往下俯瞰,魔境广袤的土地一览无余,青山翠木其实并不多见,更多是大片冷寂而神秘的戈壁,层层分叠,又与赤金光晕的天色相接,反而中和了那点冷,苍茫又辽远。
像一幅极具韵味的画作,宁静与生命的活力轮转。
生机隐藏在看似贫瘠的土壤下,渐渐生根发芽,成就了魔族这个地界后起的种族。
也不知飞了多久,待天际逐渐被染成一片橙红碎金,余晖落入旷阔的地面,视线蓦然一转,戈壁走尽,入目成了大片翠碧山群,静谧祥和。
这是已到了青丘。
众人落地,远眺苍山,此处是真的静谧,但簌棠灵力不过稍微发散,就察觉到无数诡异的气息。
“青丘之国,本繁华丰泽,生灵众多。”浮桑道,“但如今死气深重,经久不散,多是怨灵死于非命,不甘而盘旋。”
九尾和灌灌法力并不算高强,它们也回来过许多次,却没有发觉浮桑所描绘的死灵世界。
此刻闻言,不免心有黯然悲戚。
“而且……”浮桑语气沉了些。
一双鸳鸯眼凝视远处高山,那是青丘最高处。
他眼中的光,被白昼与黑夜交界的间色衬得半明半昧,“除却镇压青丘国主的法阵,此处还有缚魂之阵。”
“缚、缚魂之阵?!”重明鸟一下震惊了,它个头大,不能像灌灌和青耕一般站在人肩上,于是只紧挨着九耳,九耳则有些困惑。
同九耳一样,簌棠也不大懂,偏头看浮桑。
古老的阵法之术,本身就起源于兽族。兽族与自然相生栖息,它们以天地灵力为引,创造阵术,完善阵术,渐渐流传于三界。
魔族则更多依赖于本身的魔力,钻研着诸多一击制敌的招式,以武力取胜。
浮桑沉默一刻,“地界之下有鬼域,负责生灵转生之事,因而三界才能生生不息运转,不断有往生之人。”
他解释道,缚魂之阵,顾名思义便是束缚亡灵,令其不得离开阵术,无法归于鬼域。
“亡灵若长时间因故未至鬼域,鬼域不会管那么多,只会将其除名,往后再也不能转生,还会因天道不容,逐渐被天道吞噬,痛苦地在世间消弭……”祁以遥在一旁,她补充着,声音也有几分沉重。
仙族比之魔族更懂融合之道,加之仙兽与仙族一派和睦,关于兽族的阵术她也懂得不少。
可这么一说,气氛顿时变得无比沉重,尤其是九耳犬,它还轻轻呜咽了一声,好似听着就令它难受。
无论是什么世界,尊重生命都是共识,身前身后事都很重要。
这样的法阵,显然目的不单是要青丘再无生灵,更是要这整一个种族苦诉无门,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三界中。
尔白怔愣了好一会儿,脸上不再有温和神色,他目眦欲裂:“我族一向避世,从不树敌,究竟是谁要如此害我们?!”
连灌灌也安慰不住他。
温和的白狐露出九条尾巴,那尾巴不再是毛茸茸,反而毛尖如刺,坚如刀刃,令人胆颤心惊。
可任谁都能看出来,张牙舞爪的小狐狸看上去凶巴巴,却也只是无可奈何的宣泄。
青丘国灭,灭得毫无预兆和声息,哪怕接壤的魔界也没听说过一点风声。
时隔几百年,亡灵游离世间已变得浑噩,这片土壤连血腥气都感受不到。
要揪出真凶,很难。
浮桑目色幽深,好一会儿,才道:“事已然至此,先将你母亲救出,才最要紧。”
生来独身的祖神,或许并不能感同身受尔白。可簌棠在他身后看着,小小雪白一团,可爱的猫脸也小小的,她却无端瞧出他心绪复杂。
众人将要上山,她走去浮桑身边,悄悄问他:“阿浮,缚魂之阵虽棘手,可你有解之法,对么?”
簌棠,好似同旁人都不一样。
她总能从细微的观察中,察觉到他刻意隐藏的情绪。
浮桑一时未答,心却渐渐泛起涟漪,沉默的上山路,谁开口都会变得异常惹人关注。
直到关押青丘国主的阵法已至眼前,他才轻声回答了簌棠:“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