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稷藏凝眉,快步走到落地窗前垂眸望去,果然,是家里那辆库里南。看来监视他的不单是潘海阔,他爹也挺忙。将没喝完的咖啡倒进水池,杯子扔进垃圾桶,薛稷藏扭头问,“小…你叫什么来着?”
“佘家劲。”
“哦,小…”小佘?真别扭,薛稷藏干脆跳过了这个开场白,“今天你立刻搬走,没地方去就去住酒店,星级不限,找到房子之前,费用算我的。”
佘家劲熬了一宿夜班,本来好好地吃着饭,自以为比较周到地招待了客人,这叔有点古怪淡漠但也算客气,可忽然给他来了这么一出,他愕然,愣在了当场。
薛稷藏已经走到了玄关开始穿戴,长话短说,“这房子是我的,之前没事你们可以随便住,现在我投资失败,要卖掉抵债,”眼看大侄子难以置信不打算接受,薛稷藏补充,“不单是你,余…小余也得搬走。”
第五章
车子开出去十分钟,薛稷藏接到一通陌生来电,担心是工地上的事,他划开接听,对面的女生沙哑冰凉,“我是余稻香。”
所以这余稻香是几面玲珑?不消讲,号码肯定是潘助理给她的,说不定早就给她了,她能攥在手里三年多从未打过,也算是有点做乙方的自觉。
可这自觉性很有限,余稻香满口的不悦,“听说你要卖房赶人?那我住哪儿。”连「您」都懒得端一下。
这理直气壮的架势,干脆将鸠占鹊巢占出了主人翁精神。薛稷藏缓缓瞬目,早餐吃得不香,不太想说话,“我的房,想卖还要请示你?再说,”薛稷藏一顿,算是给对方一点心理缓冲的时间,“你住里头就没梦见过你姐?那房本来是要送给你姐的。”
余稻香今天真是急火攻心犯了蠢,跟资本家谈什么合理性。今天一大早她刚出楼门,便被人请上了一辆车。余稻香本想不从:只管送不管接的那我下班时怎么办?可今生第一次被带到这种门要倒着开的车,被震了一下,立刻怂了,没敢说~
车上端坐着一位真正叔辈的男士,是她金主爸爸的爸爸。成功人士讲究一个随和,不管谈话内容多硬,面子上永远慈眉善目不会色厉内荏。余稻香低眉顺眼地听出了个大概:睽违三年,薛稷藏第一次留宿住了一个女人那里,薛爸担心儿子再吃亏上当。
余稻香瞠目,真是不可思议,这是个什么爸宝?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他上什么当,看来之前闹得挺厉害,余稻香这么个小角色都让大家长如临大敌。
余稻香满心期待着会有一张支票砸过来:离开我儿子!但是并没有,爸爸的爸爸貌似只想敲打她注意规范言行,并没有想赶她走的意思,而且以余稻香的阅读理解,怎么隐约听出来些欣慰鼓励的意味。
如此一来是不是只有一个理由:薛公子受了刺激, 留下了什么隐疾?只要有女人能近身,管它是猫是狗,爸爸的爸爸都先按下用忍?
车子把余稻香稳稳送到医院,下车前,余稻香决定投个城表个态。既然新的投资人并未出现,那薛三公子就还是老板,爱护老板人人有责,他自己下不去的手,那就有请老将出山。
余稻香在电话里马后炮地将早上受老薛总接见的事情如实汇报,最后故作无意地补充,“我把潘助理的事跟令尊也通报了一下。”
薛稷藏皱起了眉,“你手是不是伸太长了?”
电话很快挂断,对谈不欢而散。薛稷藏勒令余稻香今天必须搬离,余稻香老大的不乐意。实习本来就是跑腿的命,奔波一天好不容易回家了还要连夜收拾搬家,再说黑灯瞎火的叫她往哪儿搬。
只能说谁纵的鹰犬谁了解。余稻香下了班,坐公车尬悠到家天色已晚,下了电梯还没走到家门口,被人猛地卡住脖子拖到了楼梯间。
眼前一团漆黑,余稻香惊呼一声,喊亮了楼梯间的声控灯。门咣当被砸上,余稻香满腹的怨气顿时凝固成惊恐。
极端的愤怒真地会令人性情大变面目狰狞,余稻香从未见过官移位至此的潘海阔。虽仅有几面之缘,印象中的潘助理发型纹丝不乱,衣着一丝不苟,彬彬有礼落落大方,随叫随到随时清醒,绝不会失态,毕竟有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大醉不醒人间蒸发的没谱儿老板。
可眼前的他却胡子拉碴发丝蓬乱,双眼猩红几乎要淬出毒,“你个吃里扒外的贱货!老子想方设法拉了你一把,你可倒好,恩将仇报!”
潘海阔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余稻香生吞,酒气喷了她一脸,熏得她险些呕吐,咽喉被人扼住吐又吐不出来。她脸憋得通红,死命去拽男人的胳膊以求自救,“你是…被他家养出来了…有了学历和本钱…我呢?…是你先要砸了我的碗…别怪我砸你的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