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娜不住四下张望,只觉什么都新奇,原还因着尚庆楼的事有些低落的心情,一时又雀跃起来。
【魏骁,塔娜。】
【魏骁,塔娜。】
塔娜一笔一划,认真对照着魏骁手中布条的字迹,又原模原样、誊抄到自己那块红布条上。
写完布条,兴致冲冲地拉过身边人,又一起挤在人堆里、凑到那传说中最是灵验的“姻缘树”下——
参天古树,绿荫蔽天。
本就叶茂枝繁,如今又多了数不尽的红绸点缀,一眼望去,着实壮观。
塔娜忍不住看直了眼。
再一抬头,竟还见三五个少年扎起裤管、顺着树身往上爬,嘴里咬着红布,一脸视死如归。
“阿郎,再往上些!再往上爬!”
“不行不行,胡方正我告诉你,你要是挂不到最高的那根枝,我便不嫁你了!”
“哼!……阿郎加油!快把胡家的甩下去!”
树底下,几个少女呐喊助威,个个嚷红了眼。
——江都城之民风彪悍,由此可见一斑。
塔娜于是也仰起头去,盯着他们目标的“最高枝”。
“我们也挂在那么?”一旁的魏骁忽问。
“不。”
塔娜却毫不犹豫地摇头道:“太高了。”
所以她虽然羡慕,可并不赞同,反而不住拿手比划,“你看,阿骁,虽然高……可太高反而容易被风刮跑,如果好不容易挂上,最后却被刮跑……不就全都白费了么?”
这话其实并不像平日里呆呆傻傻的她能说出来的话,可偏偏,她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魏骁目光微凝,低头看她。
思忖片刻,复才低声问:“那,想挂在哪?”
“挂在……”
塔娜在人群中几进几出,艰难地围着姻缘树转了一大圈。
终于,找到“最佳”位置,她扭头一把拉过魏骁,又抬手指向那背风的、阴面的、在树腰以下毫不起眼的小树杈。
“那里!那里怎么样?”
“……”
“虽然矮了点,可是吹不到风,下雨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淋湿,因为不起眼,所以其他人也不会来抢位置,不被注意、就不会被摘走,说不定可以挂在树上好几个月、不对,挂上好几年——”
魏骁抬头,望了一眼那阳光下傲然舒展的“高枝”,又看了一眼她所指的位置。
更喜欢高的地方吗?
塔娜猜出他的想法,顿了顿,忙又小声提议道:“不如我们一个挂高的,一个挂矮的……”
反正有两条,分开挂不就好了么?
“不。”
魏骁却想也不想地打断她:“听你的,就挂那吧。”
说着,便拿过她手中的红布,与自己手中的打成死结,逆着人群走到背阴处。
塔娜怕被人群冲散,紧跟在他身后。
正要把那红布挂上,却突然稀奇地“咦”了一声。
“那儿,阿骁,你看,”她指着那树杈上、一块半破不破的布条——因着风吹雨打,颜色都已变淡变灰,是以刚才远远一看,她竟都没注意到,不由感慨,“原来已经有人在这挂过祈缘布了。”
看这样子,甚至还是挂了许多年了。
魏骁道:“说明你挑的位置……很好。”
说着,他抬手便要摘下那破布条,又被塔娜一把拦住。
“这、做什么?”
“把它摘下来。”魏骁答得理所当然。
“为什么要摘?”
塔娜却瞪大双眼、满脸惊愕:“挂两条也不碍事呀。何况,是他先挂上去的。”
“……太破了。”魏骁皱眉。
见她一脸不认可,只好又忍着心下不安,耐着性子解释道:“有碍观瞻,月老见了也糊涂,不如不看。”
“哪有,明明还能看清楚写的字——”
塔娜说着,仿佛是为证明自己没说错,索性又捻起那布条,一字一顿地照念起来:“魏弃,还有,这是谢……什么芳?”
【谢沉沉,小字撷芳。】
【读起来有些奇怪是不是?】
【所以,家中亲近的人,都爱唤你作芳娘。】
魏弃,谢撷芳。
塔娜心口莫名狂跳,读出这拗口名字的瞬间,身边却仿佛静默了一瞬,无人搭腔。
待她回过神来,手中的布条已被人劈手夺过,毫不犹豫地撕作两半。
徒留她愣在原地,怔怔望着那飘散的布片。
冷不丁的,竟想起作夜,那人越窗而去前的一回眸。
......
【快走呀!快走快走!!】她半边身子探出窗外,不住冲人摆手,【不然我可要告诉英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