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之峋用加重脚步声的做法证明自己的存在感,“我也是人。”
“也对,差点把你忘了。”
“……”这句话她有必要特别加上?
言笑把碗里的番茄全都挑到另一口空碗上,才开始动筷子。
宴之峋拉开凳子的同时,随口说了句:“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讨厌吃番茄。”
言笑手一顿,纠正他的说法,“我是讨厌番茄,但不是讨厌吃番茄。”
他没听出这两者有何区别,她囫囵多解释了句:“我不是接受不了番茄的味道,只是接受不了它的存在。”
表皮破烂后汁水四溅,内里软塌塌的,砸在人身上,尤其是脖颈处,黏黏腻腻的难受,然后才是痒,像蛞蝓爬过。
宴之峋还是听得一知半解。
言笑筷子不停,嘴里塞的东西一多,说话更加含糊了,“上高中那会,还被人用番茄丢过。”
“还”的意思是,她承受着其他不同程度和形式的恶意。
宴之峋手顿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就那么僵在半空。
从言文秀那听说她的遭遇,和听当事人用轻描淡写的语调转述出截然相反。
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有震惊,有好奇,但应该没有心疼——现在的他,已经没有立场和资格对她做出这样的情绪反应。
“怎么回事?”他没忍住问。
她漫不经心地听着,再漫不经心地反问回去:“什么怎么回事?”
“被丢番茄是这么回事?'还'又是什么意思?”
言笑突然也停下了。
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几乎让宴之峋以为等不来她的回答,一个抬眼,却见她将筷子搁到碗上,双手交叉支住下巴,懒懒散散道:“你这么好奇啊?”
“我就不能好奇?”
宴之峋故佯装镇定地擦了擦嘴,汤底浓稠,白色纸巾上划开一道瞩目的痕迹,像被稀释过的血。
他淡淡说:“一头大着肚子的母猪经过我身边,我都会好奇它什么时候生小猪崽。”
第21章 她他
他这句话外音不难品:我的好奇心不只针对你一个人, 它早就充沛到了人畜不分的地步,你可千万别自作多情。
言笑没有反驳,怕又把他怼到气得直跳脚, 更怕吵架的工夫,会耽误到自己吃面, 本来就中规中矩的口感更加一般了。
可一瞅见对方宛若斗胜的公鸡志得意满的姿态, 她的不服输劲又上来了, 讥嘲道:“我看你也别当外科医生了,对母猪这么感兴趣,干脆直接去当母猪接产员。”
周程修说的没错,宴之峋是真的长大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难堪只在他脸上停留两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破罐子破摔道:“你的建议我收到了,我会考虑的。”
然后才把话题带回原有轨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别人这么欺负的?”
他的语气其实没有太大的起伏, 更别提参杂一丝一毫想要替她做主的保护欲, 因此言笑很清楚, 他只是在对此感到困惑,就像遇到了一道解不开的数学难题。
“挺早以前。”她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的必要。
宴之峋不自觉拉平唇线, 又问:“除了番茄,他们还往你身上丢什么了?”
言笑一阵好笑,不答反问:“你今天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以前怎么没见你对我有这么强的好奇?”
她顿了两秒, 脸上有着难得一见的严肃,“别拿母猪怀孕那套糊弄我。”
宴之峋在沉默和提醒她面要坨了两者间,选择了第三者, “以前就有,是你自己没有察觉出。”
“那你的好奇也太含蓄了, 什么都往心里藏。”
“我只是活得比你深沉。”
“……”
言笑懒得再同他争辩,重新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完主动提出要洗碗,让宴之峋赶紧从她眼皮子底下消失。
宴之峋和别人不一样,奉行谁做饭谁洗碗的原则,没同意,生生把她从流理台前的狭窄过道里挤了出去。
他洗碗的动作并不快,带点慢条斯理的美感。
言笑余光打眼到,脚不受控制地缩了回去,倚靠在门边,一点动静都没发出,以至于宴之峋转过身时,被她猝不及防的一张脸稍稍吓到,
“把手给我。”等他将橡胶手套摘下,她才开口。
宴之峋这次没往她想占自己便宜这方面想,只觉得她要打他手心,条件反射把手背到身后。
言笑翻了个白眼,“你几岁了?”
“不打你。”她没好气地说。
“那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