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看手相。”
“你这是打算改行当神婆?”
“如果神婆更赚钱的话,我也会跟你一样好好考虑的。”
宴之峋沉默了会,不情不愿地将手递过去,以掌心朝上的姿态。
言笑用了不小的劲,直接将他手掌掰了个一百八十度,认真观察起他宽大的手背,还有修长白净的手指。
谁家看手相是看手背的?
这样的困惑只出现了几秒,终止于她食指指腹搭上他虎口的那一刻,随后她开始缓慢移动,像在描摹着那一根根凸起的青筋。
白炽灯在这时突然跳灭,很快又亮起,发出微弱的嗡鸣声。
宴之峋的心脏跟着漏了一拍,闷在胸腔里,响亮有力的动静被削弱,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我喜欢。”她的嗓音出现得更加毫无征兆。
喜欢?
喜欢什么?
她这是什么意思?
宴之峋大脑卡壳,出现了雪花状,电流呲呲作响,方才一人一句的回怼通通不作数一般,从他记忆里消失。
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慢了好几拍才将手从她不紧不松的桎梏中抽出,等她莫名其妙地看过来,他拧了拧眉说:“我也不是白给你摸的。”
宴之峋先去了二楼客厅,烟盒就放在兜里,他敲出一根,走到阳台,又将打火机放了回去,烟也被他揉碎在掌心。
今晚雾气重,不需要尼古丁就能营造出云烟缭绕的氛围,风南巷歪歪扭扭的布局模糊地呈现在眼底,无人经过的街道空空荡荡。
他需要静静。
耗费近一个小时静静的代价是,被寒气冻伤了肌肤,上楼洗了遍热水澡,才敢往被窝里钻。
言出睡得很熟,侧颜又被压出蜡笔小新的模样,看着像软糯糯的团子,让人想掐一把。
宴之峋真这么做了,掐了一下还不够,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阻止了他的第二次行动。
两条消息。
来自不同的人。
他按照跳出的顺序先点开了周程修那条:【我前几天说的言笑可能还对你有意思,就是随便说说的,你可别当回事。】
他刚放在心上,他就让他别当回事,搞什么飞机?
言笑可是在一个小时前还拽住他的手说她喜欢——虽然他目前还不知道她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宴之峋顿时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摆锤,左边的人轻轻撞一下,他就往右边跑,右边的人抬腿一踹,他就又朝着左边倾倒。
她到底还喜不喜欢自己,他心里又没主意了。
踟蹰不定的间隙,李芮彤发来新的消息,三个问号,像在问人呢。
至于她的上条消息是:【你问这个做什么?该不会还在怀疑言笑对你余情未了吧。】
回复的是他下楼煮面前发给她的问题:【我跟言笑分手这几年,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
他也知道问这个挺没意思的,执着探究前女友对自己还有没有感情更没意思,他只是犯了个不愿面对事情根本的老毛病,总想给她当年提分手的行为找到一个体面的动机——比如她是有难言之隐,而这或许和他的前程有关。
总之不是被距离削淡了感情、她见异思迁爱上别人,又或者他的哪通长途电话惹她不痛快了那种理由。
几分钟后,宴之峋回:【随便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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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一月中旬,不光言文秀忙,医院也忙,加上最近有人离职,人力资源更加不充足,从来不值班的宴之峋一周也被安排上一次夜班,第二天只休息了一上午,下午又被叫到医院,给一肠阻塞患者做紧急手术。
再次见到言笑,是在三天后。
穿得乌漆麻黑,站在灯光下,黑白的底色又沉又冷。
气势却没那么逼人,蓬头垢面,眼球充血严重,目光有些涣散,姿态浑浑噩噩,仿佛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看着像熬了三天的夜。
她呼出的气息迟缓又沉重,宴之峋动作比大脑快了一步,习惯性地往她额头上一探。
两个人齐齐一愣,言笑抬眸问他干什么,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和惝恍。
“看你脸色太差。”他收回手。
她拖着调哦了声,“可能被你气的。”
谁气谁?他刚才说什么了?
她还真是张嘴就来。
言笑端正嬉皮笑脸的态度,“所以呢宴医生,你探出什么来了?我发烧了?”
“正常体温。”
他绕过她准备离开,却被她叫住,“你还是探探自己的吧……那脸色可不见得比我好看。”
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宴之峋笃定:“我没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