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突然卡顿,定格在言出的鼻涕泡泡上,恢复顺畅后,小家伙被帽子压到肉嘟嘟的侧脸撞了进来,鼻涕消失不见。
他眨了眨眼睛。
宴之峋说:“狗蛋现在不会变成老公公,再过两天,你就能见到狗蛋了。”
“真的吗?”
“真的,别忘了,狗蛋也会魔法。”
之后那两天,宴之峋吃喝拉撒全在医院,睡眠加起来不足五小时,相同案例的研究报告快要被他翻烂。
罗茗看到后,走过去讽了句:“成天拿着报告看有什么用?你看一百份,都比不上一次实操,纸上谈兵的功夫,谁不会?”
他说得有道理,宴之峋反驳不了,当天改成了拿模型试验,一遍又一遍。
见他态度认真,罗茗没再说什么。
周五上早上七点,宴之峋拨通了言笑电话。
对面语调拖得很慢:“狗哥,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七点了。”
“那你应该也知道这个点我还在睡觉。”
她语气恶劣地抱怨了几句,问:“什么事?”
“没什么,你可以继续睡了。”
“……”
言笑有些懵,嘟声传来后,更懵了,起床气迟缓地发作,绷着唇角将手机调成静音,刚放上床头柜,不期然扫到一旁的日历本,突地一顿,手机捞回来,取消静音模式,还顺手将音量调到最大,几分钟后,迷迷糊糊睡了回去。
宴之峋做完准备工作,进了手术间,巡回护士正在给高婶注射留置针,然后指导她躺上手术床,麻醉师开始麻醉,没几秒,人就陷入昏睡状态。
罗茗是最后一个准备好的,一站上手术台,表情都变了,一点鼓励的废话都没有,直截了当地伸出手:“手术刀。”
……
不眠不休的后遗症强烈,手术宣告结束的那一刻,宴之峋已经累到连手指都没法再动一下,脚底就跟焊死在地面上一般,只有眼珠子还能转动,余光投射的面积很广,也因此,他没有错过罗茗离开手术室前扫过来的眼神,从满满的恨铁不成钢变成了复杂的爱恨交织,光扫上那么一眼,就能叫人脑补出一台琼瑶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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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笑熬了一整天的夜,第二天早上六点下楼准备填肚子,走的楼梯,快到一楼时,差点被吓了一跳。
宴之峋就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双腿叉得很开,脑袋几乎要埋进双膝间。
借着大厅投射进来的亮白灯光和他自带的冷白皮,可以看见他后颈凸起明显的一截骨头。
凑近,身上倒没什么异味,应该是离开医院前在值班室里冲了遍澡,衬衫还是去医院那天穿的那件,已经皱巴巴的,不知道在哪沾上了污渍,肩膀那黑黢黢的一片,和平时精致体面的形象半点不沾,言笑却瞧出了前所未有的松弛感。
宴之峋早早听见了脚步声,也察探到了她强大的存在感,但因又困又累,抬不起头,只能勉强睁开眼睛去捕捉她的动向。
片刻,明知故问地从喉咙挤出一声:“谁?”
“你爸爸。”
“……”宴之峋懒得理她了。
不多时,他低垂的视线里,进来一双棉质拖鞋,他没有将视线往上扬,以为她要下去,身体艰难往扶手处挪了挪,给她腾出地方。
没想到,她直接挨着他坐下了,两条小腿绷起,在半空晃了几下。
空间本来就逼仄,容纳进两个成年人并排而坐的躯壳更加不容易,肩膀都挤在了一起,不能随心所欲地动弹。
宴之峋没催促,安安静静地等她开口,等了足足几分钟,言笑终于停下晃腿的动作,“我听我妈说了,手术很成功。”
“嗯。”他若有若无地搭腔。
言笑咧开嘴,“你这不是挺能干的吗?”
她铆足了劲去拍他的后背,差点把他拍到吐血,他愤愤扭头,不设防的,对上灿烂的笑颜。
她以前就很爱笑,真心实意的,阴阳怪气的,奇怪的是,不管她怎么折腾自己的面部肌肉,脸上还是一点笑纹都没有,就像拿熨斗熨烫过一样。
他的半边魂魄倏然归拢,心脏莫名像被蚊子咬了下,又麻又痒,木着一张脸秋后算账:“你刚才这巴掌打得特别好,差点把我从出生到现在的淤血都给打出去了。”
言笑睨他,“你睁眼说什么瞎话呢?”
宴之峋哼笑,“那我换种说法,您明明可以拿锤子砸我,非得用手拍,真是折腾您老的手了。”
说完这两句,他的精神和力气莫名其妙地回来些,顿了两秒,试着把记忆往回倒:“你在用你那如来神掌拍我的时候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