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低成这般模样,这要她如何问话?
沈纵颐唇角放平,搭在桌上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沈合乾。”
她只是这般轻巧了两下,顺带喊了声他名字,沈合乾却从中体会到似曾相识的意味。
这语气……他猛然意识到忘记了和殿下还有一则回话时不得低眸的约定,抬头看向沈纵颐的双眼惶急道歉:“我并非是忘却了您的话故意与您对着做,低头未能望着您着实大不敬,但乾心中过于胆怯方……方,我、我……您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上的!殿下若是生气,您罚我吧!”
沈合乾自生下来起就从未说过这么一长串的话,兼之急于解释奈何口舌功夫不到家,颇有越描越黑之意。
眼见着沈纵颐的表情越来越淡,他的心也越来越惧,紧急间住了嘴,独黑白分明的双眼惊颤着不停眨动。
帐内寂静几许,帐外风声喧嚣,愈衬得帐中气氛凝滞如铁水。
沈合乾双手僵硬冰冷,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若是殿下能过来将他踹倒在地鞭笞一番的话,他或许能心中好受许多。
不,沈合乾咬唇,双目陡地一寒,光是这些惩罚还远远不够!
殿下应直接令帐门处的两个守卫把他拖下去剜眼睛,这样的话自己才能记住教训……
沈纵颐望着脸色苍白恐惧的沈合乾,手指撑着扶手点了点颊面。
长眉紧蹙,她啧了声,却又见少年随之颤抖了下。
……她在他眼中是凶神恶煞的厉鬼嘛?
惧成这般?
原以为数月过去,沈合乾能有所长进,谁知他在旁人面前露出的那些从容尽是假象,一到了她面前便尽数崩溃了。
这可不行。
沈纵颐起身,走到沈合乾身侧。
甫一靠近,她便注意到少年立刻绷紧了身子,双脚也微微往后退了退,明显是有逃跑的冲动。
又想逃?
沈纵颐一把攥住沈合乾垂落在腿侧的手臂,提起其瘦削手腕在他眼前晃了晃,并无奈道:“你到底在怕我些什么?”
怕……不、不,他不怕她。
沈合乾舔了舔干涩的唇,他的全身心都是被殿下主宰的,面对主宰,他作为最卑微的奴仆恪守本责不靠近不逾越是再应该不过的。
毕竟能以龌龊之身远远地跟着殿下,已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奢望了。
若是肆意亲近殿下,那岂非是得寸进尺、毫无廉耻。
所以……只要能帮殿下完成大业,他在所不惜,别的再不渴望。
但是殿下她——
沈合乾余光匆匆瞥过沈纵颐按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心情复杂无比。
压抑的喜悦和巨大的惶恐夹杂在一起,反复冲撞着他的心,致使他脱口而出道:“殿下,您莫、莫靠近我。”
自己一介卑鄙,殿下心善怜他,可他不能如此不识好歹。
闻言,沈纵颐乜了眼抓着少年手腕的手,兀然冷笑,“沈合乾,你倒是好大的胆子,敢命令本宫?”
结果她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从抓他手腕改为握住他的手。
“殿下!”沈合乾失声道。
他掌心尚有薄汗,定会弄脏殿下尊手的!
沈合乾急得眼角绯红,口吃加重,嘴中一直不不不不个不停,却始终说不完一整句话。
沈纵颐只是注意到沈合乾一直在试图挣脱她的掌控,其余一概不曾注意,不由有些烦躁地打断了他,用力拽着他的手进入简陋屏风后。
不待沈合乾说话,她紧接着反身从桌上端了一根蜡烛回来。
“上次隔着衣物为你摸骨,本宫有所疑惑。现在把衣服脱光,让本宫再捏一次。”
沈合乾登时脸红如血,但他小心翼翼地望着沈纵颐的脸,见其眉眼余怒未消,自知已惹殿下生了气,现在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反抗她的命令了。
于是就脱,双手哆哆嗦嗦半天却只解开腰带把软甲和外裳剥开了。
沈纵颐抱臂站在一旁,看着看着眉间就越拧越紧,最后突然笑了。
被沈合乾气笑的。
她兀然间上前,一把推倒沈合乾,把他压在自己的矮床上。
沈合乾大骇,惊叫:“殿下,于理不合!”
沈纵颐闭了闭眼,而后骑在少年的身上使劲地甩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落下,像离水的鱼般不断挣动的少年蓦然间安静不动了。
他皮肤薄,红肿的巴掌印渐渐从白肤里透出来,如白玉沁血。
一双黑瞳也被打出了泪花,长睫眨动几番便被濡湿成缕黏在眼皮上。
如同被打蒙了,沈合乾表情空白,从白色里衣里探出的雪白长颈青筋浮动,转瞬间也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