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纵颐冷冷地看了几眼,发现少年神情痴得有些不正常,脸色更是红得滴血,心中怪异一闪而过,却并不在意,反而利用他尚未回神的空隙迅速除干净了他的衣物。
自然,给沈合乾留了最后一件遮羞衣物,她本是无所谓那些,但一想到此时的皇兄连拉个手都羞愤无比,遑论其他事。
中途决定留下衣物,算是将他摸完骨就想不开的可能性也考虑进去了。
沈纵颐对谁的身子都不感兴趣,沈合乾遍布全身的陈年旧伤短暂地攥取了她的目光,但很快就移开,眼中一丝波澜都无。
且因被沈合乾耽误了太长时间,她掌控局面后即决意速战速决,从少年滚烫锁骨从上至下地摸完骨,没有发现后天改逆骨骼的痕迹,也就是说沈合乾体内当真只有一魂。
沈纵颐收回手,若有所思。
夺舍者挤走原身魂魄后,必会因魂体不合而改变原身骨骼经脉的走向,摸骨即可找到此种纰漏。
沈合乾没有,也就是会所沈合乾从始至终没被夺舍过。
若是常人此时应该放弃对沈合乾身份的疑虑了,但沈纵颐是焉极之主,幻境冥冥中推着她保持疑心,更何况她也有一种直觉。
沈合乾……
“唔,殿下……”
沈纵颐正思绪间,忽然听到身下传出一道抽泣声。
她怔了怔,垂下目光看向眼尾飞红、泪眼莹莹的少年正难受地看着她。
“抱歉。”沈纵颐低声道,松开了对他的压制,侧身下了床榻。
她整理一番被沈合乾抓皱的袖口,背对着少年淡淡道:“习武天赋极佳,望你不要辜负这身好筋骨。”
话语刚落,沈纵颐眼前闪过少年满身伤痕的模样,眉间微松,低声道:“方才粗暴了些,可弄疼了你?”
身后静了静,衣物窸窣声停下,但听沈合乾压着嗓音的回答:“并未。殿下不嫌我身子丑陋肮脏,乾已感激涕零。”
肮脏?丑陋?
沈纵颐一愣。
沈合乾身体虽多有刀伤火痕,但绝无狰狞之相。
其实很悦目。
不过她到底没说出这些赞美。
他既这样害怕她,怕不会将她的话当真,言语不当反倒会激起他的耻辱心,不如不说。
“穿好衣物便回去罢。”沈纵颐说完走出屏风,自回到了案前继续拿起之前的兵书缓慢阅读。
不多时,沈合乾出来,手中将蜡烛轻轻搁在桌上:“殿下,我回去了。”
“嗯。”沈纵颐头也不抬,不过翻页的手停下,淡声添了一句:“日后与陆叔兢一样,不必待在我身边了。若要见,拿着军功来罢。”
她思量的是沈合乾每回在自己身侧都满脸惊惧,久而久之定要耽误练功,不若不再拘他,令其自我磨砺一番。
回宫后再由她细细打磨也不迟。
沈纵颐对沈合乾有那么两分真心在,毕竟他在幻境外死得那般惨烈,且从未背叛过她。
总之一两分节外生枝真心影响不了她正事。
她很快沉浸在兵书复杂诡谲的战术中,连沈合乾何时离开的都不曾知晓。
自然也错过了他听见她的话后,那一瞬间紧缩的瞳孔和全身的紧绷。
这些表现显然和“欢欣”相差甚远。
待出了营帐,沈合乾行尸走肉般穿过了一重重的巡卫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帐中无人,与他同帐的副将今夜值守。
放下帐帘,沈合乾便陷入了黑暗中。
他的脸在黑暗里微微抽搐了几下,失色唇瓣抖动良久,吐出几个字:“我……我错了,殿下……”
不要让他离开。
他宁愿做带殿下鞋底的泥,也不想拿劳什子军功……忽而间,沈合乾死气沉沉的双眼亮了起来。
对,军功。
只要拿了军功就能见到殿下!
……
此后的时日正如沈纵颐预料的一般,沈合乾和陆叔兢各司其职,军中众人随着她领了几场胜仗后也愈发信服起她。
敌国不断进攻,沈纵颐早已摸透了他们的战法,因而能做到迅速找到弱点后一举击破对方攻势,她本只要坐镇后方便可稳拿胜券,但依旧披上了鳞甲执剑厮杀。
也正因此,沉国将士才得以亲眼见证他们的储君殿下之厉害,方知民间对其神化完全是有据可究。
捷报屡屡传进沉国朝内,举朝信心大增,陆丞相甚而亲自到民间募集粮草。
而为报纵颐殿下亲自上战场以护佑安宁的恩,举国上下同仇敌忾、万众一心,争着要捐粮捐钱。
官民一心,众志成城,史官的笔写秃了一根又一根,终于将这场战役中每一位官民都集了册编了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