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前堂,瘦男人一把把沈合乾推了进去,在少年还没站稳的时候,伸手猛地给了他一巴掌。
他这时没笑,盯着少年的脸阴狠道:“贱种,这个府有你说话的份儿嘛!?还不行,老子让你不行!”
沈合乾唇角被这一巴掌一下子打裂了,嘴中霎时尝到了血腥味,爆裂的疼痛让他眼前一片晕眩。
可就在这种疼痛还没消减半分时,另外的一巴掌又照着他左脸甩了下来。
两边唇角都裂了,嘴中的血腥味更浓了,浓得有些苦。
瘦男人打了两巴掌,皱起眉揉了揉手腕,骂道:“真是个贱种,脸皮也这么厚,打得老子手疼死了!”
他退了两步,余光扫了圈都一脸跃跃欲试的奴才们,喋喋怪笑道:“哎,到你们了。”
这声一出,众人欢呼雀跃,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围了上去,其中一个一脚把沈合乾踹倒在地,他摔下去的身体撞翻了桌子和上面的茶杯。
待客用的茶杯自是较为昂贵的,这群奴才们已然将王府的每件物品都视作了自己的所有物,当下暴怒,纷纷抬脚近是对待仇人般对沈合乾的身子踢了过去。
沉闷而令人牙酸的拳打脚踢声此起彼伏,少年蜷缩着身子抱紧头颅,一只眼睛被拳头打肿了,他只能闭起双眼,让雨点般的拳头和鞋底砸在他的背上、腿上、腰上……
这就是他从小到大经历的事情。
即便闯过了无数次鬼门关,但是这次挨打,他还是以为会被打死。
如果真能死了的话……那该多好……
奴仆们不堪入耳的辱骂声入滚烫的沸水般灌进了他的耳中,他的耳朵从小接受着这些污浊的声音,这些声音掩埋了他对悦耳动听的渴求……
不知过了多久,奴才们手打酸了,脚踢抽筋了,于是慢慢地停了下来。
此时,沈合乾出宫前才换的绸衣已是遍布血污,被打破的身体到处流血,昨夜磕破的额头也血关大开,暗红的血汩汩地往下流淌。
温热的血流出便变得冰冷,冰凉的血流进眼中,腌得双眼刺痛无比。
沈合乾颤抖着手摸了一把眼角,咸湿的泪水混合着血水触目惊心,紧接着这些东西流进了他嘴中。
更苦了。
痛苦地将浑浊的泪液舔进嘴中,沈合乾呼吸困难地想到,幸好没在殿下面前哭过……
幸好……他这幅懦弱不堪的样子没被她看过……
众人歇了会儿,见沈合乾已是奄奄一息的状态还在颤抖着身体哭,便都幸灾乐祸而又充满成就感地笑了起来。
瘦小男人也笑了会儿,而后走到沈合乾面前蹲下,一把扯住他的头发迫使其昂起头来,望着少年被血泪脏污的脸,又大声狂笑。
狂笑过后,他低头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好好说话不听,非得犯这下贱是不是,现在,你还说不说不行了?”
沈合乾右眼青紫肿胀,嘴角开裂流血,他却咧着嘴好似笑了下,“不、行。”
“嘭!”
男人猛地惯下他的头,然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凄惨的他冷笑道:“进了宫就是不一样啊,硬气不少,只可惜还是只贱种,不打你你就嫌不爽是吧!”
“兄弟们!”男人回头怒吼,正要吩咐众人再开始打。
是时从门外走进一个驼背老头,重重地咳了声。
众人见到来人,纷纷谄媚笑道:“哎,管家您来啦。您老人家身体还好啊,又咳嗽啦?”
老管家笑了笑,才六十几岁脸上的皱纹已经像老树树皮一样纠结缠绕了,不笑还好,一笑起来那连在一起的皱褶便像流动的树皮,显得有几分狰狞。
他余光瞥过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沈合乾,口中心疼道:“胡闹!你们怎能把世子打成这个样子,若是世子爷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你们还能有荣华富贵可享?”
管家这一提醒,众人忽而想起,若是沈合乾死了,五王府又后继无人,那么这王位是要被收回去的。
王位一旦被收回去,那么田地月银也是要随着收回的!
不想不重要,一想顿时冷汗就簌簌下来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沈合乾,只盼着他吊着口气,别真死了断了他们的财路。
老管家吩咐仆人把沈合乾带进后院躺着,其中一人犹豫道:“要不要请大夫,他万一挺不过来的话……”
原以为管家会同意,谁知他竟然只是捋了捋胡子道:“暂时不必。大夫都是外人,别徒惹事端。库房里不是还有些上好的金疮药,多弄些给世子爷敷敷。”
谈及库房里那些金贵的金疮药,管家浑浊双眼里闪过几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