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了吊着沈合乾的命,他也只好忍痛让出了。
希望这个杂种不要不识好歹,忘了他这份恩情。
沈合乾在管家来之前,已被瘦小男人那用力一摔给摔晕了过去,是以并不清楚老管家的所作所为。
他晕倒之前还在想到,不知老管家去哪儿了,管家若是在,定会阻止几番的。
这偌大一个王府,也只有这一位可敬的老人是真心待他的了。
……
第二日傍晚,沈合乾昏昏沉沉地醒了。
两日一夜水米未进,他是被生生痛醒的。
醒来时身侧空无一人,两目一望方发现自己躺在最低等的下人房中。
本来习惯的场景,可沈合乾莫名感到比疼痛还剧烈的落寞。
或许是因为曾享受过病醒便有人关切他的声音,现下尽数失去,他才会感到无尽的孤寂。
嗓子好像被灌进了火炭一样灼痛,沈合乾用尽全力翻下床,伤口毫无意外地裂开了,血迹缓慢地从伤口中渗出,濡湿了他本就脏污的里衣。
奴才们脱了他的衣服上药,也顺便把衣料华贵的外裳抢走,只给他留下了这身血浸湿后又干了的里衣。
房间里连杯子都没有,何论有水。
沈合乾艰难地走到门口,扶着粗劣的木门,他坚持不下去了,太痛了。
如果就这样死了的话……好像就能轻松了……
就这样吧,死了……死了就不用受尽屈辱地活着了……
“——与本宫一同去边疆罢。”
生死之际,沈合乾恍惚间听见了沈纵颐的声音。
她的声音对于他而言宛若一剂神药,顷刻间唤起了他对生的渴求。
不、不能死。
殿下、曾曾重、重视过他。
“不能、不能死……”沈合乾缓慢地睁开闭起的双眼,打开门,门外不远有一汪结冰的浅塘子,他宛若具僵硬的尸体般拖着步子朝那儿走去。
走到塘边,他俯身跪了下去,并且随手拿起一块坚硬的石头,卷好袖子,用石头砸破冰层,伸出满是青紫的手臂捡起了一块碎冰,急不可耐地扔到嘴中解渴。
冰水入腹,沈合乾陡然间像活了过来。
嗓子的火慢慢熄灭,身体的痛席卷重来,但他不吭不响,没有发出半声痛哼,解了渴于是继续捞冰果腹。
“呀,世子爷在这儿用饭呐?”
苍老而沙哑的嘲讽声在背后响起,沈合乾不想理会,这些奴才只是想看他露出惶恐的表情后再取笑他而已。
但他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动作一僵,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
是、是管家。
怎么会是……
老管家是人精,他既然能在老五王手下待了那么久,自有他的本事。
比如从沈合乾不敢相信的眼神中,猜出这杂种现在的想法。
他驼背走近,望着跪在地上像狗一样喝脏水的沈合乾,包含恶意地开口道:“怎么了世子爷,吃饱了?”
“世子爷怎么用这眼神看着老朽,是不是……”老管家狞笑着踢翻沈合乾,继而阴笑道:“在想:老朽不是一向待你好吗,怎么现在就变了呢?”
沈合乾沉默,翻倒后狼狈,但他抬起眼死死地盯着老管家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老管家抚掌大笑,他笑了很久很久,笑到最后咳嗽连连,但依旧露出一副得意狂喜的表情。
这幅表情和他重重叠叠的皱纹结合在一起,更显得丑陋恶毒。
望着老管家丑恶的嘴脸,沈合乾掐着掌心,疼痛让他仇恨,仇恨让他清醒。
他垂下头,湿发遮住了他恨意滔天的双眼。
不仅是恨五王恨奴才们,更恨自己居然看不透身前人的真面目,他这么多年爱戴并感激的老人竟和恶人们有同一副面孔,甚至更丑陋。
原来……只有殿下……
似乎觉得笑够了,老管家终于说出他来这儿的最终目的。
“你知道为什么王爷自小便不喜欢你吗?”
他貌作同情实则期待着沈合乾即将出现的惊愕痛苦,一字一顿道:“因为——你是个杂种,你本来就不是王爷的亲生儿子——哈哈哈哈哈你就是王妃和别的男人通.奸生下来的杂种啊哈哈哈哈哈哈——”
!
沈合乾遽然抬起头,长睫颤抖,“不、不可、不可能!”
老管家学着他口吃道:“还、还不、不可能?你瞧瞧你,这幅窝囊杂种样子,哪一点像皇家人?你就是个杂种、贱种、下等人!”
宛若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开了沈合乾的理智。
比伤痛更激烈的真相击碎了他的意识,他变得恍恍惚惚,宛若痴傻:“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