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韵行医多年,见惯了生死,但那些都是陌生人。没有人像枫景这样在他面前活蹦乱跳的存在过,时悲时喜的交流过,这个纯真无害的少年渐渐走进了他心里,成了他身边亲人一般的存在。
楚韵竭尽全力的保持冷静,却还是紧张的出了一身汗,鬓边碎发被汗淋湿贴在耳边,仍不断有汗浸出,背上里衣被汗浸透,夜风一吹,冰凉刺骨,却还要忍着,不能打颤,手不能抖。
他身体虽康健,却并非习武之人,体能有限,熬了这大半夜,有些撑不住。好在挺到了最后一根银针抽出,上面已经没有血迹,剩下的就看枫景何时醒来了。
楚韵疲惫至极,顾不上守礼不守礼的,就趴在枫景旁边儿睡着了。
其余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个个似公鸡点头啄米。
祁天凌看了一眼趴在枫景旁边的楚韵,心绪复杂,有点儿酸楚,有点儿堵,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味道品不出。
他皱了一下眉,英俊的脸上色彩变幻。他不在的这些日子,他们二人究竟是以何种关系相处,又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胸怀坦荡如秦王,竟也起了这种猜忌,回过味后,不由自嘲一笑。
第八章 醒来
晨曦微光渐起,黑暗散去,新日来临。
晨风拂过树梢,又带走几片枯叶,在风中飞旋几圈后掉在地上无奈翻飞,最后归于静止。
枫景的卧房内,横七竖八的睡了一地人,除祁天凌和其他几名医者外,其余人都在。
后半夜,小鲤在地上放了碳火,众人睡在地上并不是很冷。
枫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被皇帝追杀,一直在不停的逃命,逃过很多陌生的地方,最后停在一处悬崖边,不假思索的跳了下去,失重感传来,枫景惊醒出声,“啊……”
楚韵一个激灵,险些从床沿滑到地上,他睁开惺忪的睡眼,便和枫景那双惊恐木讷的眼睛对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还好,有反应。
楚韵松了口气。
枫景看了一眼满地睡着的人,又看向楚韵,闷痛的头脑隐约记起一些零星的碎片,随后慢慢合拢凑成一段完整的记忆。
脸上无波无澜,并没有逃过死亡的喜悦,唯独看向楚韵时,心里充满内疚。
“可是清醒了?”楚韵关切的问。
“嗯。”枫景点点头,声音有些颤抖,“谢谢你。”
“呵!”楚韵像是听到什么稀奇事儿,“救了你十几次,终于知道说声谢谢了?”
“嗯,谢谢你,楚大哥。”枫景一本正经起来,楚韵反到有些不适应了。
“别了吧,‘大哥’我当不起,你可是王妃。”楚韵一本正经的强调,并没有嘲笑的意思。
“别这样叫我,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别人叫我无所谓,我不喜欢听到你也这样叫我。”昨日一番真心错付,枫景对‘王妃’这个词产生了抗拒。
楚韵:“为何?”
“为何?楚大夫在你心里是有什么不同吗?”祁天凌笔直的长腿跨过门槛,带进来一阵冷风,脚步落地沉稳有力,“还是说,王妃这个词于你而言是一种耻辱?”
枫景与楚韵二人同时睁大了错愕的眼睛,二人互看一眼,心照不宣。
难不成祁天凌一直在听墙角?
“很惊讶?”祁天凌说的不紧不慢,似有情绪在酝酿,“可怜本王夜不能寐,一直待到天明,竟为他人做了嫁衣。”
这句蛮横无理,栽赃陷害的话一出,令枫景与楚韵二人都险些惊掉下巴。相处这么久,竟不知祁天凌也有如此不讲理的一面。
枫景白了他一眼——虚情假意的给谁看?
楚韵则懒的解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二人的事,本大夫不想掺和。
“告辞!”
向祁天凌行了个常礼,随后挎起药箱就走,行至门边又回过头来扔下一句,“可别再做傻事。”
后一句显然是对枫景说的。
“楚大夫放心,本王保证不会再让他麻烦你。”日夜派人看守,我就不信他还有机会去找死!
“如此,最好不过。”希望你说到做到,信守承诺,本大夫感谢你八辈祖宗。
枫景有些不舍,若他不出事,恐怕再难见到楚韵。目光跟随那人消失的方向,久久不愿回神。
这一幕看在祁天凌眼里,无名火顿起。
“都睡死了吗?给我起来通通滚出去!”祁天凌借题发挥,一声怒吼,满屋子下人都遭了池鱼之殃。
如睡梦之中一声惊雷,炸得人魂飞魄散,反应过来的下人连滚带爬的往外奔,生怕落了后遭受更重的惩罚。有两名跑的慢的,还被祁天凌一人踹了一脚,直接踹飞出去。
枫景第一次见识到祁天凌的坏脾气,原先评价的半个好人,如今坏的连渣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