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白...”黎月筝嗓眼腥咸,哽咽着,“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这一次,岑叙白回应得极快,他有些急促,咬字却清晰,声音稳重又温柔。停顿了片刻,岑叙白道:“你只是没那么喜欢我而已,筝筝,这不怪你,是我不够好。”
眼泪簌簌掉下来,黎月筝努力克制着胸腔的震动,心脏处愧疚和难过蔓延。
听到对面压抑的抽泣,岑叙白一愣。
原来黎月筝也会为他落泪。
哪怕不是因为爱,但总能说明,黎月筝还是有点喜欢他的吧。
岑叙白心脏收紧,喉咙兀的一痛,被他强压下去。
片刻,岑叙白笑了声,说不好是什么情绪,“筝筝,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喜欢你。”
黎月筝抽泣声更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电话那头许是进站了,有列车驶近的声音。
“筝筝,和你在一起这段时间我很高兴。”
“不过停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岑叙白缓了口气,“我们就到这儿吧。”
听着对面克制的低泣,岑叙白尽量平稳着声线,“筝筝,别哭。”
“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希望你过得开心。”
黎月筝的眼泪流进衣领里,她回答他:“好。”
世事无常,遗憾有时候也是圆满。
第31章 发热
从延水县回到京西的时候, 黎月筝连行李都没放,就直接去了郊区墓园。
她有段时间没来看徐素兰和黎好了。
从前条件差,后事处理得草率, 哪里有能选择墓地的机会。也就是黎月筝省吃俭用存了些钱, 前几年在找了这处安静的墓园迁了过来供她们安眠。
行李被她寄存在墓园门口, 黎月筝站在墓碑前,竟有种紧绷太久的神经骤然释放的轻松感。
黎月筝站在碑前,长长舒了口气。
两人的碑在一处, 四四方方, 不大,不过倒也整洁干净。
她倾身过去, 用手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这段时间,记起往昔的时间多些,她也总能想到徐素兰和黎好。
黎好是个温柔的母亲,日子过得再窘迫, 她笑的时间也总比哭的时间多。
对于外面那些关于黎好的风言风语, 黎月筝一向反应不大。她只知道, 黎好爱她, 护她,而她想要快点长大,想让黎好过上好日子。
黎好说, 只要有她们两个,家就一直是家。
所以黎好叫她两两。
黎好去世后,「两两」的定义就成了徐素兰和黎月筝。
分明是母女,黎好和徐素兰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徐素兰粗鲁, 脾气爆,嗓门大。那个时候黎月筝常常听到筒子楼里的人讲闲话, 甚至还有好事的直接对着黎月筝指指点点。
每到这个时候,徐素兰总会扯着尖锐的嗓子骂骂咧咧,再拿着家门口那根破破烂烂的扫帚把人打走。
别人说她蛮横,说她不讲理,说她是个疯婆子,总归是没有什么好话的。
当时在学校替黎月筝拦下掌掴时,那些人也这样骂她。
那是黎月筝第一次觉得,“疯婆子”是个用来夸赞的词。因为就是这个别人口中的疯婆子,蹒跚着拿着棍棒为她挡下了一次又一次的嘲讽和谩骂。
徐素兰和黎好唯一的共同点,是对黎月筝的爱。
她会在把那群好事的人打走后锁上门,然后小心翼翼问她:“两两,别怕,你有没有事?”
小老太太其实是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城市里来的孙女相处的,加上小姑娘话少,她总是怕小姑娘住不惯吃不惯,怕小姑娘受委屈。
在黎月筝眼里,徐素兰从不尖酸。
只是后来黎月筝才明白,徐素兰的尖锐刻薄,是保护她们的武器。
偏僻落后的小县城,没有依靠的老人和小孩最是软弱可欺。可有了徐素兰,别人提起来会说,清荷路那个小老太婆是个不好惹的。伪装的声量大些,总比任人宰割来得好。
躺在病床上的徐素兰像具濒死的枯木,但就是这具枯木,护下了黎月筝这棵正在成长的树苗。
如果遗憾具象化,那么是那时徐素兰满是皱纹的脸上流下的斑驳泪痕。
黎月筝坐在墓碑边上,突然酸意上涌。
那段延水的记忆盒子她太久没有打开过,过往忽一出现在眼前,黎月筝的心脏总是一抽一抽的疼。
“姥姥。”黎月筝垂下头,声音低的几乎要听不见,“贺浔回来了...”
“可是...”黎月筝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