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不是傻子,谁待她好,谁待她不好,她会分不出来?
朱央提醒地道:“父亲将注意力放在我们自家身上,就不曾想过,其实有些事陛下动了手,手里有的证据远比我们以为的要多。如果不是因为时机不对,陛下不会放任我们坐大。”
“朝堂平衡,陛下不会轻易对我们朱家出手。”朱贲自有他的思量,他是认定了顺帝不会轻易动手。
“若陛下出手对付的不仅仅是朱家,还有司徒家呢?”朱央知道朱贲的倚仗是什么,可是,这是牢不可破的吗?
“陛下是不动则矣,一动,定会把我们全部都收拾。司徒家,你是不是忘了康乐?能在短短的时间查清江南大案的人,她对司徒家的事所知几何?她对我们朱家,又知几何?”
朱央作为旁观者,一直看着身边的人,说句实在话,比起旁人,他更觉得陈瑾难对付。
朱贲脸色一沉,终是道:“她总记得朱家是她的外祖家。”
朱央嗤之以鼻,“四皇子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她曾因此手下留情了?国有国法,国法与私情,岂可徇私?”
若是陈瑾是忍气吞声的人,局面大好的陈衍怎么会被禁足府上,终将一无所有。
“父亲,你永远只看到你想到的一切,认定你认为的敌人,我们的劝说,你一句都听不进去。也罢,总会有人向你证明,你究竟错在何处。”朱央该说的都已然说完,抬脚离去。
朱贲拧紧了眉头,陈瑾,是啊,他倒是一直忽略了这个外孙女。那,是不是该见一见?
可是,不等朱贲想好见与不见陈瑾,第二日,廷尉府冲入朱府,直接要拿朱央,罪名是纵人强抢民田。
朱贲大惊,朱央却是笑了,有些预料中的事,他一点都不意外。
虽有伤在身,朱央从容地随廷尉前往大牢。
朱贲如何也想不到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当下急急地进宫求见顺帝,没有想到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这么多年以来,朱贲虽然致仕,但在朝中颇得顺帝敬重,如这般连见都不见朱贲,顺帝是第一回 。
可一想顺帝让陈待和陈德彻查强占民田一事,这还没有查清,朱家竟然被牵连进来,还是皇帝亲下的诏令,将朱央拿下,关入大牢。
朱贲想弄清楚一些事,可是廷尉府就算见了他,也只告诉朱贲一样,证据确凿,他们都亲眼见过了。
自家的事自家清楚,朱央一向不喜欢管事,几乎所有事都是朱贲手把手安排人做的。
眼下闹出这样的事,证据竟然都指向朱央?朱贲一时间呆住了。
事情到此可没完,朱家有一个朱央入狱,那头司徒家同样也闹出事。
只是司徒家经手强占民田的人,竟然是司徒晋的长兄司徒旭。
朱央都被下狱了,司徒旭如何能逃得了。
甚至由此开始,一个又一个世族的人被关入大狱,世族们这时候才意识到,陈待和陈德不是闹着玩的。
奉命办事的人,他们以为自己做下的事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事实却在他们脸上狠狠地抽下一记又一记的耳光。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这才急于追问,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突然之间他们家的事被曝出来?
这个问题,大概还是只有陈待和陈德能够回答。
兄弟二人兵分两路,那真不是闹着玩的。
一个借各种朋友之力,将那些强占民田的人全都揪了出来,人证物证,样样都齐全,纵然有人想否认,他们拿什么来否认。
等看到强占民田的数量,以及涉案的人有多少,饶是顺帝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想不到大齐的情况如此严峻,试想百姓无田可种,他们如何生存?
陈待对此又送上了一份清单,无非是世族如何将原本是良民的百姓收入门下,只管百姓口粮,让他们可以活命,又得利甚多。
毕竟按世族各家的特权,他们是不用交税的。
层层关系到最后,不过都是朝廷吃亏。
百姓没了田地,无以为生,只能卖身为奴;朝廷征税,皆从寻常百姓处可得,世族可避之,国库如何能丰收?
桩桩件件的事闹出来,顺帝看着脸色铁青,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都杀了。
然顺帝很清楚,把他们全杀了是不可能的,甚至会惹起众怒。
顺帝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儿子,这件事他们办得其实挺不错的,正因如此,顺帝问:“虽是人证物证俱在,涉案之人皆已下狱,接下来你们认为该如何行事?”
可不是吗?
把人捉了并不等于事情完全解决,接下来才是最难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