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敖沿伸手想夺。
他挥手将敖沿掀开了。那是敖泠为他绣的,岂容龙族之人染指。
他们那么肮脏龌龊,不配动她的东西,荷包不行,双刺也要替她拿回来。
敖沿神色复杂,沉默了许久,最终却是让出了路。
“小九的法宝我给你......”敖沿语气中满是晦涩,看了他一眼,“李哪吒,你可知道龙族相赠龙鳞是为何意?”
他愣了一瞬,面上没有表露,只是攥紧了荷包,里面的龙鳞坚硬无比,触之生温,轮廓贴着他的手心。
“你手中的,是最靠近龙珠的那一片龙鳞。龙族只有遇到了愿与之相伴一生的人,才会将这片龙鳞交予他。”
字字句句,让他恍然,又让他心如刀绞。
原来他犹在珍惜她亲手绣给他的荷包,却不知她已经将更珍贵的东西给了他。
她原来,早就想与他相守一生。
......可他却害死了她。
他也想与之长相厮守的小姑娘,因为他而死。
内疚与绝望将他包裹,窒息令人喘不过气。
而敖沿看着他的神色复杂万分,其中竟还含着一丝同情:“小九已逝,往事如海浪过,你多保重吧。”
他已不记得那日是如何走出的龙宫,只觉得天色混沌,晦暗难明,再无颜色。
后来,燃灯道人给了他希望。
他盼了很久很久,那些岁月又长又煎熬,好在最后真的将她盼了回来。
可是......
她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当初她是如何张牙舞爪要找他报仇,找他出恶气的。
也不记得当初她是如何在万千海将,陈塘子民前,为救他周旋的。
连带着当初海祀节下的天灯,总兵府中的星辰,乾元山间的日落,桩桩件件都不记得了。
甚至那片龙鳞,也已经融入她的身体了。
记得这一切的只有他自己了。
哪吒闭目,眼前只有一片寂静混沌,焦躁的灵气愈发浓烈,压在他的心口,甚至不自觉开始在周身四散。
然后戛然而止。
他再度睁开眼睛,目光触及大开的院门。
小姑娘不知何时醒了,正在门口静默地瞧着他。月光如霜,清辉月色笼罩在她的脸庞上,她的眸间晦暗难明。
她连鞋都没穿,赤足踩在冰凉的玉砖上,让人看着心里可怜。
“怎么醒了?”行动快于言语,他已经纵身去抱起了她。
她的体温冰凉如水,拂平了他焦躁的情绪,却让他心中蔓延开一丝难言的苦涩。
“哥哥,我们去睡吧。”她的声音娇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顿了顿,低声说了句好。
四散的灵力慢慢回拢,原本被灵力波及的莲池已经滚热,莲花枯萎,如今才渐渐凉了下来。
一切似乎无事。
可哪吒很快知道并非如此。
又是一轮冬月,敖泠才将最近新练的心法融会贯通,面露踌躇。
他看出了她有心事,又怕是什么不好的事,眉角抽疼,没有说话。
“哥哥.....等春日天暖后,黎生一家便要往东海迁徙,我也想去。”
他捏碎了手里的玉盏。
小姑娘吓了一跳,没敢吭声。
哪吒真是用了十二分的心力才让面色缓和下来,呼了一口气:“为何想去?”
她从前花了那么多心力与东海对抗,才得以与东海撇清关系。
如今她却说她要去东海。
敖泠咬了咬唇,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才软着声音解释:“黎生说,鲤鱼族有一个传说,只要跃过龙门便能化龙,她想尝试一番。”
一个比一个荒唐。
且不说鲤鱼跃龙门是无稽之谈。
就说黎生那小鱼精前世便是被龙族害死的,如今却想着成为龙,实在是世间轮常,万事讽刺。
哪吒深呼吸一口气,忍住咬牙的冲动:“那是她想化龙,与你何干?”
“......”敖泠没说话。
“你也想化龙?”他这下是真的冷了脸。
敖泠不想,她不喜欢龙。
虽然黎生总和她说,蛟精是最为接近龙的存在,传说修炼千年便能“走蛟”沿江入海化龙,怎么看都比去寻从未有人见过的龙门靠谱,劝她好好修行,早日由江入海。
但她好好修行是为了和哥哥一样厉害,一点也没想过化龙的事。
因此面对哪吒的质问,她只是摇了摇头。
哪吒松了一口气:“那便好好待在山谷里。”
他近日见她一手双刺舞得游刃有余,正琢磨着要不要教她学剑。
小姑娘当年在翠屏山上舞了一套剑法,惊艳无双,至今还记在他心中,清晰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