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与另外几个大人听见这话,不约而同看向了不远处容颜姝丽的人。
单薄的身姿坐得端正,令他们不由想到了坚韧二字。
锦杪迎着众人的视线,缓缓启唇:“诸位瞧我这眼睛,可还有救?”
一旁的季白眉梢微挑,旋即向妇人等人弯腰,做了个请的动作,“我家主人眼睛遭外力损伤而失明,看了许多大夫也没个结果,我观诸位带了许多药材,想来应该是医者,烦请诸位给我家主人瞧瞧。”
先前妇人觉得他们会被看不起,此刻见季白态度诚恳,才放下心朝锦杪走去。
说来也巧,他们一大家子主要治的就是眼睛。行医以来,他们见过许多有关眼睛的疑难杂症。锦杪的眼睛,几人看过之后,都道有救。
“实不相瞒……”锦杪抱歉一笑,“先前那些大夫也说有救,可都没说要多久才能治好。”
很显然那些大夫是在安慰她。
她不甘心,所以才会主动开口问眼睛。
“那是他们不擅长治眼睛。”
一道爽朗浑厚的声音响起。
福福仰起小脸,“依爹爹所见,姐姐的眼睛要多久才能治好?”
“这个嘛……”男人思忖片刻,“只要按时用药,最快半年,最慢一年。”
男人说完,妇人把刚刚写好的方子和抓好的几服药交到季白手上,“一天吃一次,吃完了就按这上面写的去抓药。”
“多谢!”季白拱手行完礼,取下腰间沉甸甸的钱袋,递到妇人手上。
“使不得使不得,这太多了!”
妇人说着就要把钱还回去,季白却不收。
这么多的钱,妇人拿着实在是心里不安。她回头看向自己丈夫,用口型问:“该怎么办?”
只见男人向锦杪拱手行了一礼,“在下闫韬,家里在帝京有一间名为康顺堂的医馆。承蒙您不嫌弃,日后您来康顺堂,我们都分文不取。”
康顺堂……
听着有些耳熟。
锦杪莞尔,“你们此行也是要回帝京?”
男人正要回话,不料被女儿抢先一步,“不是哦,爹爹和娘亲,还有叔叔伯伯和我是要去往各处行医救人的。”
妇人被女儿一本正经的模样逗乐,笑笑说:“我们家里人多,医馆有的是人照看,所以我们就出来到处走走,看看有没有我们能够帮上忙的人。”
妇人话音刚刚落下,福福就迫不及待开了口:“所以姐姐是要回帝京吗?”
“是哦。”
锦杪学着福福刚才的语气说话,福福笑弯了眼,“姐姐住哪儿?等我回来,我立马去找姐姐。”
想到回帝京之后要住的地方,锦杪顿时感觉心口闷闷的。
妇人察觉到锦杪神情不对,便岔开了话题,“出门前说好了的,这趟回去后,你就要进学堂了,难不成是骗我们的?”
“冤枉啊娘亲……”福福嘴角往下一撇,可怜巴巴道。
妇人故意板着脸,“是吗?我怎么看你只想着玩儿?”
“哪有?”福福低头揪着衣摆咕哝,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快哭了。
男人见状,连忙抱起自己女儿,接着从包袱里取出糖葫芦哄道:“咱不跟她一般见识。”
福福一口咬下一颗裹满了糖浆的山楂。酸酸甜甜的味道直冲头顶,让福福忘了锦杪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一炷香过后,雨停了。
大家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临行前,福福跑向锦杪,踮脚往锦杪手里塞了个东西,“这是娘亲给我绣的平安符,现在我送给姐姐,希望它能保佑姐姐的眼睛赶紧复明。”
一阵暖流自锦杪心底涌过,她摸摸福福的头,“姐姐没什么好送的,你看看姐姐包袱里的东西,有什么喜欢的,你尽管拿。”
季白刚把包袱拆开递到福福面前,就听福福说:“等我回了帝京,姐姐同意我去找你玩儿就是。”
锦杪忍俊不禁,“当然没问题。”
她突然没那么反感回去帝京了,甚至还有一点期待。
但这份期待,很快就被粉碎了。
福福一家乘船南下,遭遇暴风雨,一大家子无一幸免。
听闻这个噩耗的时候,锦杪刚到客栈。一开始她并不知道遇难者有福福一家,后面在上楼的时候听见有人说‘可惜了闫大夫一家’,她扭头问了一句:“可是闫韬闫大夫?”
对方立马应了句“可不是嘛”,随后向锦杪说起了船上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