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否认。
“……是江嘲让你变得这么残忍的,”程树洋说,“至少,我最开始喜欢陈之夏的时候,她还不会对我这么残忍。”
陈之夏闻言阖了下眼,也笑了:“但我怎么觉得,我好像一直都这么这么的不好。”
沉默了会儿,他问:“明天去港城吗?”
“天气不好,还不确定。”
“……还会回来吗?”
意识到自己过于咄咄,程树洋也不多说了,“算了,你先休息吧……今晚是我不好。对不起。”
卧室门虚掩之际,陈之夏出了一声。
“程树洋。”
他心下有些许的欣喜。
陈之夏静静地看着他,是一贯柔软的语气:“你什么也没做错,你不用总是给我道歉。”
“是我的错,”程树洋说,“如果我抢在江嘲之前先一步跟你在一起……也许以后你都只会怀念我这样的男人。”
不知是否是想到了邱安安今天的话,他好像也终于终于。
能接受眼前的这一切。
“我们分手吧,陈之夏,”程树洋说,“虽然我还是很舍不得,很不甘心,但我不想再这么累了,也不想看到你这么累了。或许现在分手,以后你还能多记得我一点。”
“——我做不了坏人,只能在我们之间留下一些体面。”
“只能这样了。”
/
雪势渐缓。
手机丢在副驾,震动不已。
江嘲只看了一眼,随手挂断了。
梁丹妮的微信弹出来。
【……电梯掉了三层,真是吓死人了!】
【但是警察为什么会来我家啊,这件事和我爸爸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总是这么疑神疑鬼好不好。】
【你到底在哪?怎么有人说你受伤了有人说没有,你信不信我把全北京的医院都翻一遍去找你?】
【我爸爸是跟宋辞有过往来,但也不至于动这种手脚吧!】
【你真没事?】
……
过了会儿,是几条语音。
来自唐子言。
“……没什么事,江嘲,今天在宋冬冬车上的那个女人是陈之夏的妈妈,想找宋辞借钱来着。”
“我也觉得挺可笑的,你说他到底吹多大的牛啊,又是自个儿是什么三代,又是富二代,我看就一纯骗子!还捧小网红,干嘛呢这是?梁东升这帮人也真敢信他,要是查一查,他家黑钱可真不少……”
“这么大雪估计没那么快出境,确定的是人已经不在北京了。”
降下车窗,抽完一整支烟。
风雪中那遥遥一扇亮着光的窗,终于关了灯。
她应是睡了。
或许也没有——
毕竟,那是她和别的男人的家。
到现在,江嘲还有点儿余悸未了。
他也以为自己时不时地去潜水、滑翔,偶尔还能蹦蹦极,能彻底克服对高处的恐惧,不再想起江项明了。可今日那电梯往下掉的那一瞬间,他从头到脚的血液还是凉了个彻底。
仿佛只有她,才能给他活下去的勇气。
不愿再多想,江嘲最后看了一眼那扇黑沉的窗户,发动车子,平缓地驶出了这个小区。
在这儿待了许久,轮毂都像是被冻住了。
重新听了一遍唐子言的语音,还是不够放心。
即使天气这么糟糕,四面八方都是车水马龙,各种各样的车子里面坐着看不到脸的人,从他身前身后穿梭过去。
过了这个路口,江嘲还是调转了车头,原路返回。
楼下的车又回来了。
还是那辆黑色越野,光泽矍铄的轮廓在雪幕之中颇为显眼,陈之夏初初想开窗透气抽根烟。
不得不注意到它。
如此去看,居然很像是她那年去墨脱遇到的那辆。
这种车遍地都是吧。
她想。
客厅里静悄悄的,程树洋好像出去了。
陈之夏把自己窝在卧室的沙发椅里,半开着窗,极力不去在意,不知不觉又抽完了一整支。
她很少有烟瘾这么大的时候。
【我去奶奶那里了,你早点休息。我们的事我会挑个时间跟她解释的,我妈那里你也不用担心。】
程树洋发微信给她。
陈之夏回复:【没事,从港城回来,我跟你一起去一趟。】
隔了一会儿,程树洋回她。
【好。】
那辆车好像是看到她关了灯打算睡觉了才离开。
也不知是不是想较劲,陈之夏见他还不走,她光着脚奔到了门边,索性把卧室的灯又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