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聊及到此事,陈之夏用那罐温热的牛奶熨着小腹,回到家,放入了冰箱。
小小的玻璃瓶挤在摆得满满当当、标满了越南文的易拉罐丛中。是一款她惯常爱喝的天然椰子汁。
第一次喝是高三那年在江嘲家里,后来每次去他家都能喝到。
她不喜欢喝牛奶,有时又必须喝点什么来补充蛋白质,兜兜转转换了很多口味和牌子,到头来塞满家中冰箱的居然还是这个。
改不掉了。
就比如,这一刻程树洋抱住了她,她毫无预兆地就开始吻他,有那么一晃儿的盼望,他会从她后颈那颗痣回吻。
渴望他也会有偶尔粗暴的时刻,来凶狠地掐她的脖子。
就像那时在医院逼仄狭窄的电梯间。
——真是可怕的习惯。
吸过了氧,检查后也没什么大碍。
她却真的像是醉了彻底。
“……陈之夏,我是不是在你面前,总是什么都太想做好了?”程树洋也有些醉了,“我今天,是不是不该那么问你?”
“高三你转入崇礼那天我就注意到你了,我特别想追你,听说你被人欺负,我也特想为你狠狠打一架,但每次都好像是我还在‘想’的阶段,江嘲就已经先我一步了。
“后来看到你们在一起,你们都决定来北京,我报了6个志愿只有最后一个是北京的学校,那时我在心里默默想,要是录到最后一档,来北京了我就追你……江嘲对每个女孩子都只是玩玩而已的,我还在心底盼过你们分手。
“但等你们真的分开,看到你那么难过,我也很难过自己当初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所以我又决定要是再见到你,如果你没和他再在一起,我不要总是被你当做朋友了,我要鼓起勇气来追你。
“这一次我终于赶到他之前了,那年我们在西藏遇到,我就抱着要么朋友都没得做的心思来追你的。
“但是,你说,怎么还是会遇到他呢。”
“要是人会失忆就好了。”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第77章
陈之夏25岁生日那年冬天与朋友开车进藏, 来到了这地球上被纯净的大地山川高高驼起的某端。
那一日冷空气稀薄,山影连绵,红色的僧袍如河流滔滔不绝, 公路曲折盘旋,峰顶白雪壮丽。
盏盏经筒摇摇晃晃、风哗哗地吹过高原的声音近在耳边,又如同相隔甚远。
距离墨脱还有190公里, 眼见落日砸入山坳, 白天一场大雪铺天,公路上尚未结冰。
他们开着两辆车,其中一辆不堪昼夜疾驰, 终于抛锚在半路。
陈之夏还发了高烧。
程树洋当时正带着车队, 进行他的第二次川藏环行计划。
那年秋天,他在拿过大大小小锦标赛奖项后选择了从游泳队退役,正式开始做单车骑行、野外露营这类视频与直播,很快就拥有了一定的人气和知名度。
藏区的星空无垠,天色漆黑,陈之夏正烧得糊涂,她与朋友一行人似乎还拐错路,进了无人区。
朋友一边给他们壮胆,一边开着玩笑说,没准儿能在这里碰到程树洋, 他应该会在今天骑行到这附近。他对这条路很熟悉,一定可以帮到他们。
后来, 果然不出所料。
他们不期而遇。
一切都如同剧情铺垫好那般。
然而时至今日, 陈之夏却始终无法预料, 她会如何遇到江嘲。
不仅过去,今夜。以至明天。
江嘲与FEVA, 这两个关键词,以及围绕着他的一切,在她进入行业圈子之前就常被人津津乐道地提及。
近年来他愈加的声名大噪,但他本人的私生活却相反非常低调,除了时不时会冒出他名字的行业新闻,社交平台上关于他的点滴,可以说少之又少。
他与程树洋成了中学时代的两个反面。
就如同2012年的“世界末日”传闻,所有人都在谈论、恐惧或是期盼,却根本没有人知道它何时会到来。
从朋友到恋人,陈之夏与程树洋所谈及之事,也总是止步江嘲。
这个名字就像是一道隐匿的鳞,谁也不会刻意谈到,不会刻意提起,好像真的被遗忘。
但谁都知道,他是存在过的。
这个人,是存在的。
雪拂到窗,竟有细微的潺潺声响,陈之夏坐入男人怀中,好像已经顾不上他是谁,只是在疯狂地索.取。
中途她上气不接下气贴近他的耳边,气息吐热:“……我也希望,要是那样的话就好了。”
她也希望。
要是她会失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