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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大雪纷飞。这个冬天,手机第二次弹出了暴雪预警。
车门合着狂风呼啸关闭,陈之夏懵懵地把神绪从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中抽离,满目已是一片冷而厚重的雾气。
像是在预告一场躲不过的灭顶之灾。
时近凌晨2点,不远处只有一家亮着莹蓝色招牌的便利店在营业。程树洋把车扔到了路边。
陈之夏抬眸,顺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终于回想起一切。
这里正是那夜凌晨她经过的单行街道。
也正是这个可以望出窗的方向。
也是如此铺天盖地的大雪。
那夜她的车,也几乎恰恰停在这样的位置。
她遇到了江嘲。
一晚上,这么久了。
她满脑子居然还是他。
避无可避。
躲无可躲。
她也终于想起,那天晚上的她,到底有多么的落荒而逃。
思至此,陈之夏又不由得心生烦躁,下意识地想驱散掉什么情绪,她拿出烟盒,抽出一支放在空空荡荡的唇。
腿面的塑料袋不安分地发出声响,装着瓶瓶罐罐的消毒用品和药。瓶身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腹的温度。
她的皮肤上也是。
唇上亦然。
真的要疯了。
四下找不到打火机,杯托里扔着一只,包裹着黑棕色的烫金皮革,像是男士用的那种。
陈之夏又想起,这是前几天载戴思佳一起去给程树洋挑领带,她随手扔下的,说是乐队巡演多少场的纪念品——
车门一侧传来动静,程树洋回到车上,有寒风迎面席卷而来。
她的腿面凉飕飕的。
“喝点儿吧,暖和暖和。”他递了什么东西过来。
陈之夏微愣之余,接到手中。是一罐热牛奶。
感受到了温烫的玻璃瓶身,她扬起笑容:“你半途过来找我,没耽搁你自己的事吧?”
她把唇上的那支烟放回了烟盒。
“估计蒋飞扬那边也应该结束了,都这个点儿了,我可和他耗不起了。”程树洋拿出手机,随手滑了下微信消息。
备注“林晓”的对话框弹出来。两小时之前他们才成为好友。
【送到你我就回去了啊,你也别太担心了,蒋飞扬没生气。】
【陈之夏没什么事吧?】
程树洋笑了笑,坦诚地看着她:“打不上车,林晓那会儿送我来的,你记得她么?就是之前上高中,和邱安安关系很好的那个女孩。”
“啊,”陈之夏点头,“我有印象。”
“我妈妈也姓林,你知道的,她居然是我舅舅的干女儿。我没想到她今晚也在,真挺巧的。”程树洋说。
“这样啊。”
又是一阵儿的沉默。
程树洋注意到了那只黑色的打火机,视线微微一顿。他是不抽烟的,他想不到会是谁落在这里的。
他寻到她握住玻璃瓶的手,摩挲着她无名指的戒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怎么想抽烟了,心情不好吗?你今天好像也很忙。”
“是啊,”陈之夏也没想瞒他,苦笑,“今晚摔成这样了,还崴脚了,还碰见了不是很想碰见的人。”
“江嘲吗?”程树洋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也脱口而出,又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失态,“不是……我是听说,你和他的公司在合作一个项目?”
陈之夏知道他想问什么,她没否认,直直看着他:“嗯,这几天刚刚谈成的。”
“——你怎么没告诉我?”
“什么。”
程树洋抿了抿唇,放低了声音:“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没告诉我,你们见过面了。”
他想问的明明不是这个的。
可这一刻,他却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他们今晚是否在一起。
“也没什么好说的,”陈之夏冷淡地失笑,“已经是很无关紧要的人了,不是吗?”
是吗?
程树洋在心底反驳,竟也是沉默。
陈之夏用手温柔地捏了下他的脸,很是好笑:“喂,你不会就是担心这个今晚才跑来找我的吧?怎么你们男人都那么爱吃醋的。”
程树洋转身发动车子,装作漫不经心道:“什么叫‘我们男人都’?怎么,是江嘲知道我们要结婚了,也会吃我的醋吗?”
陈之夏想跳过这个话题了,很难否认想到今晚的那个吻,她心底还是会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情绪。
“可能吧,”她颤了颤睫,随口答,“不知道。”
程树洋便也不多说了,笑道:“那他最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