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怀安做噩梦了吗?”
他愣了愣, 慌忙松开她的手,却发现自己的左手还攥着她的衣袖。
楚灵均含笑看着他,又将自己的衣袖慢慢抽了回来,凑到他的耳边,话中难掩调笑之意。
“未曾想到,阿兄醉酒之后这样黏人啊。昨晚,你可是一直攥着我的衣袖,不让我离开。”
“我……”短短一句话,却在青年如玉般的脸上渲染出了一片的红霞,就连耳根处,也是鲜红如血。
“酒后失态,还请陛下海涵。”如果忽略他的神态的话,那么青年此时的声音与姿态已足以称得上镇定。
陛下不太想海涵——她可是一宿没睡。一身玄色对襟裙的女子难掩倦怠地打了个哈欠,无奈道:“好在今日没有朝会……先让我睡会儿。”
语罢,便又打了个哈欠,直直地倒在了一旁的贵妃椅上。
楚怀安本要出言劝人到床上去,可在见到她满脸的倦容之后,又哑了言,不愿吵醒她,只迟疑地从柜中取了备用的毛毯,轻轻地盖在她身上。
“在呢,没走……”躺椅上的女子轻声呢喃了一句,扯过毯子,翻了个身,蹙眉睡了过去。
楚怀安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殆尽。
灵均还拿他当兄长,所以才毫不顾忌地在他的卧房中歇下。
而自己,却肆无忌惮地利用着这份亲近,享受着这份关怀……如此卑劣。
于公,他不该觊觎自己侍奉的君主;于私,他又怎能对自己照顾了十余年的妹妹,起这样腌臜的心思。
青年站着,全身都在发颤,艰难地扶住旁边的紫檀梅纹屏风,慢慢蹲了下去。
如果灵均发现了他的心思,如果灵均知道他心中竟怀了这样的心思……
楚怀安将下唇咬得发白,眸中水雾缭绕。
*
楚灵均醒转时,清瑶已然拿了干净的衣服侯在一旁,想来是怀安知会了她来。待皇帝陛下洗漱完之后,府上的侍从又端了膳食进来,恭敬地摆在她旁边的食案上。
一切都很妥当,就是一直不见此间主人的身影。
她拿着玉箸,蹙眉向府中侍从问道:“你们家乐安王呢?”
“殿下梳洗过后,便去官衙理事了。”
楚灵均眼神一侧,“今日难道不是休沐?”
“是……但是,殿下一向忧心王事。”
近日,朝中好像也没什么值得他特地跑过去的大事吧?休沐日也不在府中好好歇会儿。
楚灵均只是忍不住向身边的清瑶念叨几句,并没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然而等她回到宫中,像往常一样召人到临华殿共用晚膳时,却发现这人又将那些不必要的礼仪规矩捡了起来,一股脑儿地往身上套。
起初,皇帝陛下还以为自家兄长是因为那晚醉酒失态,一时羞赧,不曾往心里去。好在几天下来,她终于品出了不对。
坐在临华殿的皇帝陛下看着手中这份铁画银钩的奏疏,不悦地撂下了笔。
“去请乐安王。”
青年很快奉召而来。
楚灵均听到脚步声后,便咬了咬牙,抢先道:“免礼,赐座,赐茶。”
楚怀安行礼的动作一滞,听话地在旁边的席位落了座。
“怀安为何自请到云州赈灾?”
他本要起身答话,却又在皇帝递过来的眼神中止了动作,只拱手一礼,道:“赈灾是大事,不可轻忽。臣想为陛下分忧……”
他话还未说完,皇帝陛下已经斩钉截铁地否决了此事。
“朕不允。朝中还没到无人可用的时候,用不着宗室的郡王亲身上阵。再者,云州地界偏远,你的身体,不宜舟车劳顿,长途跋涉……”
服了那枚丹药之后,他的身体早已经康健若常人。然而,楚灵均却总是下意识地将他当成病弱公子。
楚怀安默了一瞬,试图为自己争取:“臣的身体早已无碍了……陛下不允,难道是信不过臣吗?”
“我怎会信不过你!”默了一瞬后,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语调重新归于平静,“你莫拿这些话来激我。此事无需再议,我心中已有了合适的人选。”
她的目光陡然犀利了起来,恶狠狠地磨着后槽牙,怀疑道:“非得去云州?朕怎么觉得乐安王是故意躲着我呢?不知我是何处得罪了乐安王……”
“臣不敢。”
楚灵均瞥见他提衣摆的动作后,心中没来由地起了怒气,将手中的奏疏劈头盖脸地砸过去,往殿门的方向一指,喝道:“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