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她去温氏大厦的次数很多,前台的工作人员都脸熟她了,她径直上了顶楼,恰巧撞见温恂之的助理。她微笑着对他点一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哪知笑眼青年叫住她:“太太,温总现在在忙。您先到温总办公室坐一会吧?”
之前也有这样的情况,虞幼真不疑有他,便点点头同意了,随他进了温恂之的办公室。笑眼青年给她端来一杯纯净水,便退了出去。
助理走了之后,虞幼真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玩了一会儿手机,手机玩久了也无聊,便站起身随意走走。
温恂之的办公室位于顶楼,从窗外往下看,港城的繁华一览无遗。
她本想走到窗前看看外边的风景,但路过温恂之的办公桌旁时,她的视线无意中瞥见桌上摊开的文件,目光一顿,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凝住了。
那份文件白纸黑字,写的分明是——
“离婚协议书”。
虞幼真心跳一窒。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过了许久,她才勉强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份文件。
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身上,明明是很暖和的冬天,却让她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那冷意从脚底往上窜,直至四肢百骸,令她浑身都在震颤。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四肢都是发软的。
她几乎控制不住颤抖的手,拿了好几次才把那份文件拿起来。她努力地、细细地去看文件的内容,明明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她好像就不能理解那些话所代表的含义了。
什么叫做依据婚前协议离婚?她什么时候签过这种协议?但她又想起来,结婚那天她签了太多份婚前协议,为了赶吉时有些协议她都没有来得及细看,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看过,也许这份协议就混杂在其中。
虞幼真捏着纸的手慢慢收紧,在原本平滑的纸张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折痕。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像一道警铃一样在她耳边拉响,她惊醒过来,匆忙地将那份文件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它扔回桌上。
她不知道门外来的是谁,但她不希望会是他。她现在心乱如麻,没有办法面对他。
起码在这一刻,她不想见他。
她只想逃。
虞幼真忍住眼泪,一把抓起沙发上的挎包,几乎算是夺门而出,但她的脚很软很软,像煮熟煮软面条一样,她几乎要站不住,只能攥紧手里提包的袋子,像攥紧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她强迫自己提起力气来尽快走到电梯间,拼命按向下的按钮,生怕会遇见他。想逃离的心太迫切,电梯门刚一打开,她便埋头冲了进去,直直撞上一个人,而她此刻手软脚软,差点没站稳,险些栽倒在地上。
笑眼青年惊愕地扶住她,目光在看清她眼眶里盈着的眼泪之后,愣住了:“太太你……”
此刻再听到太太这个称呼,显得格外讽刺。旁人还以为他们是登对的夫妻,但实际上,他已经准备跟她离婚了。
虞幼真难掩心痛,她以手掩面,声音细而颤:“……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笑眼青年那双常常盛着笑意的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但此刻虞幼真并未发觉,她抓住他的衣袖:“求求你,不要告诉他。”
在她的恳求之下,他神色凝重,终于是点了点头,说:“好。”
他将虞幼真送至楼底,又给她叫了司机。本来他是打算将她送上车再离开,但虞幼真坚持让他回去办公,说温恂之可能会需要他,她的脸色差到了极致,白得像纸一样。直到此刻太太还在为温总考虑。他一句多余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好顺她的意,不再坚持送她,转而目送她的背影离去,看着她渐渐走远,看到她低着头,手臂抬了好几次。
恰在此时,他的手机震了两下,低头一看,是温总发来的。
“幼真是走了吗?”
笑眼青年望着这短短的行字,叹了口气,回复道:“刚走了。”
温恂之看着桌上多了一道折痕的离婚协议书,指尖动了动,碰到滴落在上面的,还未干的水渍,忽然间感到一阵尖锐而急促的心痛,并且这阵疼痛似乎越来越剧烈,并逐渐扩散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乃至神经末梢,让他难以自抑,甚至需要一手撑在桌上,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他垂着眼睫,呼吸急促而困难,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破了一个洞,有无穷无尽的冷风灌进他胸口的破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