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巧:“哪里来的米?”
阮氏:“天快黑的时候,郑保长送来的,叮嘱我莫张扬,说你知道内情,我只管收下便是。”
这老沉的米,可值当些铜钱呢。
阮氏抱了一小口石头磨盘到桌前,竹耙子搂了些倒进曲沟,磨着米粉询问缘故。
郑保长倒是个明理的人。
心知她并不想让村子里知道自己曾参与捉贼的事儿,但没藏了她的效用,二十斤纯米,倒也能抵数。
“左右帮衬到了保长,嫂子莫多问。”
看她哼哧哼哧磨着粉,秦巧便问要做什么。
阮氏笑眯眯地:“我瞧着你素日不习惯粥米,磨上些米粉,吊成米皮卷个菜也顺口。要么搓成米圆子、米条子,捏着当零嘴也行,伴上些黑酱也管饱。”
秦巧还没这般吃过,觉得新奇。
这厢同她说着话,另一侧的秦丰收捏着臂长的甜杆儿嚼着,灯烛之下温馨惬意。
第27章
碗底一汤口的白脂猪油、半块黑豆酱、少许嫩绿葱花、几片烫软的菜叶子,煮得滑溜的细米粉条子卧上两大筷子,最后一勺滚烫汤水。
没一会儿,点大的灶屋浮满了香气。
一碗热乎乎的米粉下肚,秦巧整个人沁出一身细汗,她起身拧干帕子,探手擦去后颈上的汗珠子,“嫂子,后日我便同牛娘子说辞的事情。”
阮氏唔了下,“等她许了工钱再提,省得不给你结算工钱。”
工钱不多,却也是秦巧日日劳力应得的。
她应下,探头看一眼天色:“昨日雨水大,南屋的顶子漏了一夜,等夜上的时候我再编拢些厚草径。嫂子,北屋要修修顶吗?”
自公爹去了,一家人有意空着那处,住的地方自然没有变动。
阮氏回忆道:“上回修葺屋顶,得算到前年了呢。先补你的南屋,北屋子等空出时候来再说吧。”
这套院子漏眼处多着呢,日子长远,一点点修补就是。
阮氏放下手边的活计,送秦巧出门,到门口了,一手递出去蓑衣看着她披裹好,再将一个水囊子递过去,“山路上冷,里头倒了热水,你记得喝。”
秦巧点点头,瞧她这当娘的做派,面上露出点笑意,“嫂子今日要做什么?”
阮氏:“去弄两只鸡子回来,年前养养,新旦时候也凑个好肉食。”
她一说新旦,秦巧倒是有些恍然。
一眨眼,就要年末了。
回到满井村竟这般久了。
“好,那我先走...”
话音未落,打左侧传来一声响亮的咯吱声,二人同时扭头看去。
便见林家婶子在前,嘴里一叠声嘱咐‘在外照看好自己的’‘空了多回家看看’‘娘说的那家姑娘,你上心些’等...
在她身后是几日前匆匆一照面的林家二全。
林二全一声声应和着他娘的话,只不过‘嗯’‘好的’‘知道了’,怎么听都像是随口敷衍。
秦巧不好一直听下去,先开口打招呼:“林婶子,起早呐。”
林娘子这才晓得还有旁人在。
她倒是客气,面上客客气气的,同秦巧客套几句,与阮氏却连个照眼都不愿意。
阮氏不介意。
近邻就是这点不好,家中有个大小事儿,隔着一道不甚宽厚的墙垣,彼此都知道的七七八八。
诸如她知道林家昨日吃了一顿鱼羊鲜,林家必然也知道自己家吃的是白米粥。
“路上当心些,别滑了。”
阮氏最后叮嘱一句,目送秦巧拐上村里的大道。
一前一后两道背影,越走越远。
阮氏望着望着,心里就起涟漪:这两个都勤快快的,怎么看都般配得很!
“般配什么!你家这破落户,休想攀扯我家二全!”
身侧猛地来了一声呵斥,阮氏这才发觉原是自己不知觉呢喃出了心中所想!
林娘子恶狠狠地剜着阮氏,一想到她往日不干不净地偷人,竟还敢在草市上攀了二全,气得拳头攥紧就要上去捶人!
索性门内林家汉子听着动静不对劲,急忙探出步来将人拽住。
阮氏面上浮出不自然的神情,本就心虚理亏,哪里敢大早上同她争辩,“玩笑话...玩笑话罢了!”
说了,再不敢留,唰得闪回院子。
门合上,耳朵还贴在门板上听着外头。
林家汉子的劝解声、林家娘子不依不饶地咒骂...
好半晌终于传来关门的动静,外边也没引来什么围观,阮氏终于长舒一口气。
家里平平顺顺的,她一心只想过自己日子,可不想给秦巧再招来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