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柔这才发现崔世子身上那件软缎织锦披风撕破了一角。
崔燕恒脱下外袍换过,随手将换下来的软缎织锦披风往萧柔脸上一抛,把她兜头盖住,带有他体温和气息的披风为她阻隔了冷意。
“你要不要,不要扔了。”这句类似“那个谁,顺便帮本世子处置了”的话听在萧柔耳中,格外刺耳。
她抿了抿唇,笑着挤出一句,“世子放心,奴婢会帮你扔了。”
他听了她的话也没多大触动,面色无恙地“嗯”了一声,继续转身往前,他腿长步履迈得大,没过多久就远远抛离萧柔。
萧柔也没有那虐待自己的癖好,衣服自然先好好披着,等回去了就帮世子爷扔掉。
身子刚好没多久,今日又在井里泡过,虽然有披袍裹着,但一路也吹了不少冷风,她已经隐隐又觉得身子有点发烫,体力有些不支了。
“姑姑,世子他到底想带我去哪?”
肖姑姑以为她只是有些累,“姑娘再坚持坚持吧,世子他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对啊,他不是坏人,她才是,而他就是专门来惩治她这个坏人的。
萧柔内心嘀咕。
没多久来到一个院落,她看见世子在那院子门口停下,听得里头阵阵惨叫和水花扑腾声。
这时她内心闪过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该不会是带她来刑场的吧?然后她迷迷糊糊地心里又想,带她来刑场也好,早日把罪赎完,她好早点解脱。
“姑姑...这里面怎么了?”还没走到崔燕恒身边,萧柔就低着头去问肖姑姑。
肖姑姑告诉她:“里面是一排排注了水的枯井,里头那些惨叫的,就是莲香和几个莲香手底下的丫头,她们正被人用绳子拴着脚,往井里扔,扔完重新拽着绳子拖上来,重复地扔。”
萧柔听着叫声心里不由一抖。
“所以你们世子刚才走了的几个时辰,就是盯着人给枯井注水?”
“可是为...为什么呢?”萧柔总不会自恋到认为崔燕恒在替自己报复。
“姑娘自己问世子吧。”肖姑姑叹息一声。
“知道她们错哪了吗?”崔燕恒如鬼魅般从夜色中走出,一步步朝她走近,肖姑姑他们见状退远了一些,把地方留给他们。
“那个青衣的,是个二等丫头,她没管好底下的人,随意提她名字。”他幽冷道。
萧柔这下想起来了,今儿她带着喜儿珍儿经过洗衣地时,有好几个丫头提了微安公主。
所以,就该遭此折磨吗?
萧柔耳边还在回响着院里丫头凄惨的叫喊,在静谧的府里显得格外瘆人。夜里井水寒刺入骨,被拴着腿不断地抛掷,磕着碰着,头破血流,还得继续往井里扔。
这可比带到长公主处发落出府要严重多了,这是...会死人的!
“你...定要如此吗?”对上他那一双寒眸,萧柔齿间冷得发抖,“她死了...大可折磨我,她们...可跟这件事没多大关系啊!”
崔燕恒眸里噙着一丝冷笑,“她们欺负你,你还帮着她们?你放心,我最不会放过的人,是你。”
话语从他口中咬出,那一派冷艳恶鬼的模样,已经让她想象不出昔日那个白衣无暇,清风朗月的温润男子了。
“你...你要怎么不放过我...我都...可可以...”她嘴里说着可以,双腿却下意识后退,最后退至院墙边,被他困在墙角,避无可避。
“你不稀罕当通房是吗?觉得当通房很辱没你萧家大姑娘的身份?”他把她圈禁在双臂之间,逼着她直面他。
“既如此,那我还非就让你当这通房了,正好让母亲那边消停一下。”
说着,他低头,萧柔脑袋昏沉,恍惚间,脖子又被人咬破,颈动脉处疼得“突突”直跳,人终于昏了过去。
清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小丫头告诉她,她已经昏睡三天了。
是先前的伤没有好全,加之这次又在井水中泡过,在夜风里跪了半宿,病情一下子就凶险起来,一连昏迷了三天。
肖姑姑得知她醒后第一时间端着药碗进来。
“萧姑娘...”她眉头深皱。
回忆起她昏倒的那天夜里,崔世子抱着她,走过来质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吃过药后仍然不醒,连大夫也有些奇怪。
“萧姑娘,来...服药,你现在感觉如何了?”肖姑姑一手支着她,给她喂药。
“不敢...劳烦姑姑,姑姑,你又花钱请了大夫给我看吗?”她感觉有气无力,说话也上气不接下气的。
“萧姑娘,你身子虚,旁的事先不要理,调好身子要紧。”肖姑姑宽慰她:“更何况,这次请大夫是世子的意思。”
萧柔听说是世子同意请大夫的,心安定了。也是,若她就这么轻易死了,不是便宜她了吗?他还怎么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