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救上来时,肖姑姑也赶到了。
萧柔虽然没甚大碍,但毕竟刚刚才病过一轮又在井里泡了一段时间,浑身湿漉,脸色白得可怕,得亏珍儿和喜儿倒了好几杯热茶过来,她脸色才见一点点红润。
姑姑一脸怒容,对那几个合份把萧柔扔下井的丫头道:“我公主府断容不得如此歹毒之人,来人,把人捆起来,绑到长公主处发落。”
一般丫头做错事,当管事的来处理就可以,但出了大事,当管事的便不敢随便处置,得通知主子发落。
几个丫头吓得脸色如纸,抖如筛糠,纷纷求饶着。
“姑姑!请你行行好!奴婢再怎么说也是府里的家生子,这些年管着偏院这一侧,从未出过疏漏,刚才奴婢也不过是循例问新来的丫头几句话,谁知她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对奴婢不理不睬,奴婢才会小惩大诫的,而且向来大家都知道这口井井水并不深,旁边院里的张婆子教训出错的小婢也时常将其扔进此井中泡冷水啊!奴婢...奴婢不求饶恕,但起码...起码再给一个改过的机会!”
谁都知道绑到长公主处最后的结果便是被驱逐出府,谁也不想。
“是啊,发落我们可以,但求姑姑饶过莲香姐姐啊!”
“分明、分明是她有心栽陷莲香姐姐!这水深根本就溺不死人!”
萧柔被气笑,裹着被子站起道:“溺不死人就可以随便把人往井里扔吗?不如这样吧,姑姑也不用劳烦长公主费神了,干脆把她们一个个往井里扔,泡个几天感受一下怎么样?”
她气焰熏天站起说话的那刻,崔燕恒正好带着人火燎火急赶到。
他脸上的慌急在看见萧柔说话那一刻烟消云散,随之换上的,便是斥责的冷色:“萧柔,你过来。”
一院子丫头看见世子的那刻,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平常都只能隔着好几道游廊,一堆人挤在一块远远地望上一眼背影的世子,会来这个逼仄得连他院里一个跨院都不到的院落,还真是稀奇。
萧柔一对上他那双寒潭般的漆眸,就又想起那夜被他折腾的情景,身体某处又浮现出锥心撕裂的疼痛,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你不过来是吗?”崔世子脸容冷了几分,淡道:“那就跟着她们一同受罚吧。”
说完这句,他转身就走。
萧柔被罚在院中跪一天一夜,而其他丫头,但凡有份参与扯头花的,跪足三天三夜。
珍儿和喜儿悄悄挪跪到她旁边,小声道:“柔儿姐姐,你看,我们都被罚跪三天,而你只用跪一天,说明世子还是对你很特别的。”
萧柔听了直想笑,是啊,是很“特别”,“特别”得不得不也给她这个没有犯错的人惩罚一通,分明就是针对。
“柔儿姐姐,以后发达了,别忘记提携我们俩啊。”
“你们啊,小小年纪不学好,成天想什么世子不世子的,要不得。”
“世子有什么不好?我是第一次看世子的正脸,世子他长得真是好看啊!像说书人口中的谪仙人,天上飘下来似的。”
“他是天上飘下来?那我还水底冒出来的呢,信不信我这水龙王发大水淹了他天上的玉琼宫?”
两个小丫头被她说得忍不住咧嘴笑了。
在这昏昏沉沉的午夜里,萧柔仗着仅剩的那么一点反骨的精神头,说得越来越起劲。
不料身后突然被喊住:“萧姑娘。”
是肖姑姑领着人过来。
“世子有请。”
第4章
萧柔目光小心翼翼越过肖姑姑身后,发现果不其然,廊道那边就立着一个清隽卓然的影子,与深浓的夜色融为一体。
她心头不由一突,今儿出师不利,也不知道刚才她跟两个小丫头开的玩笑话有没有被他听见。
于是,萧柔便在喜儿珍儿二人盲目崇拜的目光下,步步沉重地往龙潭虎窟走去。
“世...世子...”她磨磨蹭蹭走到崔燕恒身边,福了福礼。
那个影子一直不说话,良久才清冷出声:“你是水龙王?”
果然...还是被他听去了。萧柔闭了闭眼。
对方静静地觑着她半湿的头发,从井里捞出后虽然更换了衣裳,但头发却没功夫擦一擦,吹了一夜冷风,发丝还未完全干透。
“随我来,我有话问你。”
说完,对方不等她拒绝,转身就走,摆明了让她跟上。
初秋夜里风冷了几分,萧柔穿过门廊时被过堂风吹得瑟瑟发抖,抱臂圈紧自己。
世子往前走了没几步,突然停下,对旁边的侍从开口:“披袍。”
那侍从转头望了望后方跟着的,衣着单薄的萧柔,解开身上衣袍给她。
她正要接过,却突然被那人冷声打断,“披袍是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