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插一支狐狸在头上,像个什么样子,难道是以后要做个狐狸精?
萧扶城虽然看着那个簪子也是很不顺眼,但是在这种场合,还是得先把面子圆过去为先。
他走出来,呵呵笑道:“好,好,这簪子雕刻的灵巧,有福气得很,愿我家七儿,日后如这只小狐狸一般,事事顺心,日日如意。”
堂下众人,立刻跟着赞扬起来,各种妙语不断。
礼成之后,萧霁月便转身回了琢玉园,没有参加这场热闹。
行过院子,一阵春风吹过,三两桃花飘飘荡荡飞落下来,有一瓣沾到了她的额间。
她抬手将那一片桃花瓣拈了下来,看着院中红艳艳的桃花,又想到了那个远在朔北的人。
依着他的性子,如今春日正浓,又该要饮酒赏花作画了吧?
此时,朔北的风淅园中,孟泽深刚刚落了最后一笔。
他放下笔,顺手抄起卧在笔架旁边打瞌睡的小狐狸,捏一捏它的耳朵,笑道:“快醒醒,不准睡了。现在睡多了,夜里又要扰我。”
小狐狸伸出舌头,舔了舔托在它下颌处的手指,呜呜两声,打了个哈欠,困倦得很。
不知道这小狐狸年龄几何,今年春日,突然有了情.潮来临的迹象,精神不安,时而躁动,时而萎靡,且不分昼夜。
它又爱时时刻刻粘着孟泽深,着实把他闹得不轻。
他又觉得,这是萧霁月的狐狸,自己贸然去给找个公狐狸配对,实在是不合适,于是只能这样两相消磨着。
“看一看,好不好看?”他托着小狐狸的脑袋,转向桌面上的那副画。
画中人自然是一身红衣的萧霁月,她站在一株盛开的桃花下,侧身回眸,盈盈秋水目,似活了一般,透过画帛看了过来,满目柔情,一缕思恋。
乌黑长发之间,独独插了一支狐狸状的血玉簪。
小狐狸对于画上那个总是欺负它的主人,不太感兴趣,对着血玉簪“吱吱”地叫了两声。
孟泽深将它的脑袋捏回来,笑道:“看人,不要看你自己。”
他手指穿过小狐狸的皮毛,顺了顺,看着画上的人笑起来。
画上的人儿,仿佛化身成了小狐狸,落在他的怀里。
他不愿意为备受情.潮折磨的小狐狸寻配偶,许是,就因为自己心底的这一份私心吧,小狐狸是他的念想,它在这里粘着他,依着他,就仿佛她还在一般。
不多时,怀中传了均匀的呼吸声,小狐狸困乏地又睡了过去。
孟泽深将它放在窗前的锦榻上,春日的阳光穿窗而来,打在它的身上,暖暖的,它舒服地动了动,盘过大尾巴埋住脸,睡得香甜。
孟泽深独自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副画,画中人依然是萧霁月。
画中冰雪消融,春草出露,她蹲在一处浅溪边,掬一把清水,扬起头,看着画外在笑。
清凉的溪水溅起,有两滴落在了她嫩白柔腻的脸上,一滴在左颊,一滴在下颌,红衫裙搭落处,还有两簇未融尽的白雪。
她的眸子仿佛被雪水洗过一般,亮得出奇,满目都是画外的他。
他的手指不自觉伸向画卷,指腹轻轻擦过她脸颊上的那滴水,沿着肌肤渐渐下滑,最后落在下颌处的那滴莹亮春水上。
倏然,仿佛被烫了一般,他收回手指,垂落的手指在衣衫上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耳根处已经漫上一层烟霞。
此时的孟泽深,眼含春水,俊美无俦,却无人得缘可见。
他平静了一下呼吸,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走上前去,将这副画帛取了下来,一下一下仔细卷好,用丝带系住,走到里面的橱架上,将卷起的画轴放了进去。
那里面叠摞起来的画轴,已经有二十多卷。
回身走到书案前,将那副刚刚画好的画帛,小心拿了起来,重新回到刚才那处墙面前,将这副新画挂了上去。
口中喃喃道:“阿玉,春天了啊。”
手指虚虚地伸向那支簪子,这一次并没有真的碰触到画帛。
他目视着这幅画,眼神悠远,仿佛透过画,看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阿玉一般,笑道:“我知道你及笄礼上不会簪它,还是急急地送了过去,就想着,你会不会看着它,也有那么一瞬间地犹豫。”
“你肯定是看透了,我不会陪着你走这条路,才让我留下来的吧?”
“我做不到抛下自我,不顾一切地去爱你,又忍不住去撩动你的心弦。”
他收回手指,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是一场自作多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