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谁让咱们路过,走到了乾州的土地上呢,秃爷手下没能认出来,也能理解。”
“这锭银子是给秃爷的补偿,那人,秃爷可以放了吗?咱们两相也能落个交情。”
秃爷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锭子,紧绷的肉脸突然松弛下来,露出一个笑容,道:“原来是朔北的兄弟啊,那确实是手下的小崽子们弄错了。”
“咱们乾州还不至于,缺人缺到朔北去。”
他侧身对着身后的士兵,吆喝一声:“放人。”
那士兵道:“放,放人,放哪一个?”
大头立刻高喊道:“王大壮,王大壮。”人瘦的像个柴火棍,那声音却又高又亮,冲天而起。
让连玉又想起了,当年昏暗土屋子里那一声一声掀翻房顶的“娘———”
那几百只被儆的猴后边,响起了一声回应。
接着,一个与大头一样面黄肌瘦的年轻人就被押送了出来。
大头惊喜地叫道:“大哥,大哥,我找到姐姐了。”
秃爷将他往前一推,笑道:“好了,人已经放了。”
连玉道:“后会有期。”然后调转了马头,挥鞭而去。
飞霜行过王大壮身旁,一把将他提上了马背,道:“抓稳。”也跟着奔了出去。
柏松双手抱拳,笑道:“秃爷,后会有期。”带着大头,拍马跟上。
一个士兵弯腰凑过来,笑问:“爷,怎么就放这小子走了?”
秃爷用手中的银锭子在他头上磕一下,哼笑道:“蠢货,谁跟钱过不去?”
“那咱们咋不直接抢了她们?”士兵又问。
秃爷又在他脑袋上用银锭子敲了一下,道:“因为想帮你留着这颗蠢猪头。”
他将银子往怀里一塞,回了自己的营帐。
一个乞丐而已,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若是每个都有人来赎,他倒是可以好好发上一笔横财,可惜个个都是贱命一条,连十个铜板都不值。
三匹马,五个人,奔行了十多里,又到了乾州城外。
连玉吩咐柏松,在城门处买了一些吃食和用品,直接绕过乾州,向颍州去。
路过一条小河时,停了马,让大头和他哥两人去河里洗了澡,换上柏松买的干净衣服。
大头倒是自来熟,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
他哥大壮很是局促,先是紧张地叫了一声“妹妹”,又觉得不合适,赶忙道歉。
柏松看他那个不自在的样子,遂安慰道:“你跟着我一样,叫小姐吧。”
大壮立刻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接着又磕了三下:“我为爹娘当年对小姐所做的事情道歉。”
连玉淡淡道:“起来吧,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若是计较,今日也不会救你。”
“你们是走,还是以后跟着我?跟着我,就要给我做事,听我的话。”
大头听了,立刻奔过来,叫道:“跟着姐姐,听姐姐的话,大头都听姐姐的。”
大壮拉着他的手,将他按着跪在地上,喝道:“不要乱喊,要叫小姐。”
连玉看着大头憨呼呼但眼神明亮的样子,开口道:“想叫,就继续叫姐姐吧。”
“你呢?”她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大壮。
大壮:“小姐若是不嫌弃,我们就跟着小姐。”
连玉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一行人,过颍州,入寿州,已经进入淮南道内。
这一路上,柏松和飞霜也教会了大头和大壮骑马。
他们在寿州分别,大头和大壮领了第一个任务,带着连玉手书的一封信,去江都寻找一位故人。
连玉三人则转道往东,去了海上。
一个月后。
八月二十三,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宜嫁娶。
淮南道江都城,迎来了一件举城欢庆的喜事,节度使萧扶城要迎娶淮南道第一美人光州刺史之女柳若芯为妻。
如此一场盛大的婚礼,不只江都城,就是整个淮南道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十里红妆,八抬大轿,笙锣鼓乐,宾客满堂。
吉时将至,有一辆马车从街道的另一头横冲直撞地冲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撞上刚刚落地的花轿。
控马的车夫却是一个高手,三两下便将奔马控制住,马车稳稳地停在了萧府门口。
在一众人惊魂未定之时,马车前室上坐着的一男一女已经跳了下来,那少年轻轻打开马车的车门。
里面走出来一个一身红纱裙的少女,少女垂着头,乌发垂落下来,遮住了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