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担心过了。以后不要想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孟泽深收回视线,淡淡道:“嗯。”
第二日下午,她们果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云天观。
沐浴洗漱,吃过晚食之后,飞霜回屋休息了,连玉精神还很饱满,并不觉得累,抱了小狐狸一边拿肉条喂她,一边给眼睛放光的寒竹和柏松讲这一趟的见闻和经历。
晚风徐徐,吹动头顶的木槿花瓣,飘摇荡落在三人身上,月光清亮,银辉遍山。
这里没有刀枪,没有鲜血,没有战争,还是一番太平盛世、世外桃源的景象。
七日后,钟平从山下带回来一封信,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信是从朔北送过来给孟泽深的。
信中说,家里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姑娘是他祖母娘家侄孙女,婚期已定,让他速速回去成亲,若是不回,便让弟弟抱着公鸡替他拜堂。
第94章 云京
寒竹知了这信中消息, 急得上蹿下跳,抓耳挠腮,恨不得立刻收拾行李, 当夜就快马加鞭回朔北去。
连玉手中握着一根从院中刚折的木槿花枝, 枝头垂着七八朵娇艳欲滴的花头。
她一片片撕扯着上面的花瓣, 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嚼着,看一眼猴子般躁动不安的寒竹,嘲笑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表哥都没说话, 你在这里蹦跶什么, 又不是你成亲。”
寒竹瞪她一眼, 道:“少说风凉话, 你以为公子娶了曹家表小姐,你以后会有好日子过?”
继而又在那里抓挠着头发, 嘀咕:“这么多表小姐, 为什么偏偏是曹家的呢?”
柏松蹭到他身边,手肘戳一下,小声问道:“曹小姐有什么不妥吗?”
寒竹偷偷看一眼他家公子, 见其目光还凝在信纸上, 遂贴近柏松的耳朵, 小声道:“那曹小姐最凶了,仗着老夫人的宠溺,在府中张扬得很,连一些庶出的公子小姐都不放在眼里, 可着孟家是她的一样。”
柏松道:“你们夫人呢, 不管吗?”
寒竹手指放在嘴唇间嘘了一声,将声音压得更低了, “我们原夫人已经仙逝了,现在的继夫人性子软,又只生了一个女儿,在府中不怎么管事的。”
“别嘘了,越嘘声音越大,你是怕我听不见?”孟泽深看向他。
寒竹禁不住缩了缩脖子,唤道:“公子,咱们什么时候走?”
柏松往后缩了缩,让寒竹的身影挡住他。
孟泽深淡淡道:“婚期在八月十五,一看这个日子,便知道是父亲的玩笑话,催我回去罢了。咱们在中秋节前回去便是。”
次日,孟泽深修书一封,让钟平送下山去,着信使送回朔北交给父亲,声明自己中秋定然回去,让他不要乱整这些,有损人家姑娘闺誉。
六月的天,空气闷热的让人透不过气来,山上倒是比别处清凉几分。
云天观南边有一处小小的池塘,塘下种了莲藕,此时荷花盛开,清香宜人,是一处难得的好风景。
午后,孟泽深常会到此处的凉亭看书作画。
从凉亭出,有一条木板铺成的小栈道延伸至池塘中,作一处小渡头,停泊采莲的小舟用。
岸边斜探入池边的一株高大杨柳,投下的阴影恰好落在这渡头上,遮出来一片清凉地。
连玉换了红纱薄裙坐在这片清凉地里,褪了绣鞋,一双嫩白的脚丫埋在下方凉沁沁的池水中,手里抠着一个莲蓬,在认真剥着里面的莲子,旁边的木板上随意放着几株娇艳的荷花和三两个刚采摘回来的莲蓬。
孟泽深在凉亭中展开一张宣纸,调了颜料要作画,本是画山画水画荷塘的,今日见得杨柳树下的连玉颇有一番童趣,便着笔勾勒了她的身影。
见她将一头小辫子盘在头顶,作一个道姑式样的发型,微微蹙眉道:“你将头发散了,我作一副画。”
连玉头也不抬,继续跟手中的莲蓬奋战,随意回道:“不要。天气热得人心烦,这样清凉些。”
“这样子太丑。”孟泽深道。
连玉双手捏住一个刚刚撕扯开的大莲蓬,回首笑道:“人家睡不着觉,怨床歪,到了你这里,是作不出画来,怨我的发式不美,表哥果然是风雅。”
她眼睛弯弯,双目含星,亮晶晶的,这一笑,把整个池塘的荷花都压了下去,美不胜收。
孟泽深呆了一呆,立刻笔走龙蛇,画了起来,将这一刻捕捉住,落在纸上。
连玉见他微微垂首,手中飞笔,并不理会自己,遂转回身来,继续剥莲蓬,脚丫在水中晃呀晃,溅起水花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