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排你们的阵,布你们的局,不用考虑我和飞霜,等这场战争结束,我们就走。”
“不过,等以后我们落魄了,沈哥哥可得收留哦。要求也不多,给口饭吃就行。”
沈兰台眼神闪了闪,笑道:“阿玉这就见外了,沈哥哥这里随时为你俩敞开大门。”
连玉眨了眨眼睛,盯着沈兰台的眼睛看呀看,一边看,一边咧着嘴笑,直看得沈兰台垂眸敛目,干咳一声,端起茶杯喝茶,掩去那份不自在。
连玉笑道:“沈哥哥的眼睛真好看。”心道,同样是沈家人,兰止和沈八的眼睛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看。
沈兰台看看她,语重心长道:“不要过分注重男子的外貌,要看品格。”
“哦,沈哥哥真容易害羞。”连玉道,“我表哥长得也好看,他就不怕看。”
她从椅子上跳下来,挥手道:“沈哥哥你忙吧,我去找沈八。”
看着她的背影闪出门口,沈兰台心中思忖,难道是自己不让看,她去看老八了?是不是应该给孟二去一封信?
大军整顿三日,再此出发向南去。
从白水江往南,再无天险可守,再加上南诏失去主将,人心涣散,调任旨意甚至赶不上溃败的速度。
一个月的时间,沈家军连破数城,将战线一路推到了南境。
现在只剩南境三州还在南诏手中,大部分东川土地已经收回。
南境三州依云峰山脉衍生出的凉山山脉而建,各据关口,易守难攻。直到此时,南诏的援军已到,所有兵马由带领援军的大将军黑汜掌管。
沈兰台驻军嵋州,遥望三州,不再进军。
连玉看得明白,知道这场仗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起来,就算真打起来,也是你来我往,两相试探,不会真刀真枪地干,甚至可能磨蹭个三五年,也不会结束,遂辞别了沈兰台,与飞霜一路向北,回青城山寻孟泽深去了。
中途路过一小市镇,两人在镇中客栈住了一晚,第二日清晨,在客栈前边的饭铺中吃过早饭,上马继续前行。
待两人身影消失在茫茫晨雾之中时,饭铺外的一个小巷子中闪出一个身影,对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遥望许久。
这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脸上尽是灰泥,跟每一个因战乱而流落的难民一样,但那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清澈漂亮,有满身泥淖也遮掩不住的光辉。
他正是被连玉一膝盖顶下山崖的凤亭。
当日,落水之后,他疼痛难忍,没来得及自救,被水浪卷走,裹挟其中一路在山石之间碰来撞去,直接昏迷。
等再醒来时,人夹在两个大石之间的夹缝之中,已经是在下游百里处。
他身负重伤,难于行走,又缺食少药,只能弃了铠甲,装作流民,一路连偷带抢,又讨又骗,好不容易才走到军队驻地所在,结果那里已经被沈家军占领,只得继续南行,寻找南诏军队。
也幸亏长了一张大周人的面孔,再加上会些大周话,才一路顺利混到这里。
然而,南诏军队节节败退的速度,比他拖伤带病的赶路速度更快。
自己人没找到,先遇到了仇人。也幸得他眼睛利,早发现她们,躲了起来,不然这条小命怕是回不去南诏了。
时至今日,东川已经进入一种看似还在打仗,其实内部已经平和下来的状态。
新任剑南节度使董闵也是个老奸巨猾的人物,看透了整个剑南已经落入沈家囊中的事实,刚入了北境随州,便以病重为由,再不前进半步,只等着朝廷换人。
青城山上,云天观中,塔楼第七层,玄霄道长立于窗前,往山下遥望。
孟泽深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将刚结束一局的棋子一粒一粒收拾到两个棋盒之中。
玄霄道长迎风捋一捋稀疏的胡须,道:“要回来了。”
“什么时候?”孟泽深问。
“明天,日落之时定然能到,该让厨房多准备点饭食了,那丫头吃得多。”玄霄道长说。
孟泽深抬眸看他,问道:“看了这么久,道长该有论断了吧?”
他带连玉到这里来,见沈兰台是其一,其二是请玄霄道长看一看连玉身上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总觉得,那丫头身上有些出乎人所认知的东西,不知道对其身体是否有害。
玄霄道长笑道:“丫头什么事情也没有,身体康健得很,不论是精神还是体魄,没有比她更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