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节帅,你?”她眼见着徐有虎往城下看了一眼,便瞬间失了精气,整个人颓丧下来。
徐有虎道:“狼来了,拦不住了。”
彭鹰砍杀掉一个敌兵,向城外望去,要看一看,这令徐节帅丧了气的“狼”,到底是什么人物。
这一看之下,只见远方旌旗飘荡,迎风猎猎的红色大旗上,一个曜黑的“沈”字锋锐毕露,如铁枪银剑,气势冲天。
她大喜道:“沈家军,是沈家军,有救了,信州有救了。”
徐有虎站起来,极目望去,见果然是沈家军旗,正快速向这方移动,瞬间热血燃起,大笑三声,豪气冲天,喊道:“兄弟们!杀啊!援军到了,沈家军到了!今天就让这帮南诏小崽子们,有来无回!”
城上所剩残兵,瞬间被鼓舞到,士气大震,刀锋凶利向敌兵砍杀去。
沈兰台命军四面合围,每处留一个缺口,只求快速救城,不图灭敌。
沈兰卓带着夔牛,为先锋,领一支队伍,围攻南门。连玉和飞霜,分至东西两处城门,协助领军偏将攻城,沈兰台领主力部队围杀于北门。
红色旌旗漫天,战鼓雷雷,喊杀声四起,沈家军兵强马壮,声威震天。
先是飞箭如雨,倏然而至,南诏兵马被射了个人仰马翻。接着骑兵飞到,马踏刀砍,敌军瞬间溃散逃窜。
连玉追击一名将领至城南,将其斩落马下,见沈兰卓与夔牛二人正与一人缠斗,竟是已渐落下风。
她策马狂奔,看夔牛有危,脚踏马背,凌空飞起,长枪一挺,架住了削向夔牛颈部的利剑,定睛看去,竟然是老熟人。
她小手往后一推,将身壮如山的夔牛直接推离到战圈范围之外,凤亭在这个当空儿,一脚将沈兰卓踢飞出去三丈远。
连玉黑枪一立,笑道:“好久不见呀,小叛贼。”
“臭丫头,又是你。”凤亭怒目,扬起手中长剑攻去,连玉横枪去挡,却不想这是一个虚招,风亭脚下一挑,激扬起无数尘土扑向连玉眼睛。
连玉立刻闭眼摇头,抬手去遮,凤亭已经后退数步,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连玉见不远处正有一空骑,遂长枪戳地,擎飞而起,落于马背上,双腿重踢马腹,向着凤亭逃跑的方向追去。
“穷寇莫追!”沈兰卓朝她大喊一声,但连玉已经消失在密林之中,不见踪影。
城墙之上,彭鹰砍掉一个敌兵头颅,惊喜道:“退了!退了!南诏退兵了”
回首,只见一个南诏兵的长刀刺入了徐有虎的腹部,彭鹰飞跑过来,一刀砍掉这名敌兵的脑袋,去扶徐有虎。
徐有虎靠在墙壁上,对她摇摇头,惨笑道:“信州,终于守住了,我也该走了。死得其所,死得……其所……”
话落,双眼已慢慢阖上,脸上最后凝固一摸释然而满足的微笑。
他要的结果达到了,其实彭鹰并没有注意到,他是自己放弃抵抗,任由敌兵的长刀插.进体内的。援军到了,他也不能再苟活了。
只能向死而生,以自己的命,拼一个守城有成、殉城有节的名声,为家族与妻儿博取一条生路。
他这一生起起伏伏,庸庸碌碌,都在为个人名利而钻营,到死终于做成了一件有价值,有血气的事。
“徐节帅———”彭鹰凄声大呼。
南诏兵大败,溃逃。
沈家军立于城下,信州城门大开,百姓夹道欢迎。
沈兰台下令,大军于城外安营扎寨,沈兰卓领三千兵马入城,接管信州。
沈兰台坐于马上,立在南城门,极目远望。一亲兵来报,徐有虎刚刚于城墙之上殉城了。
他身形一滞,翻身下马,抬步向城墙而去。
彭鹰跪在徐有虎身侧,凄凄惶惶,叫一声“徐节帅”,抹一把脸上的泪,听甲胄之声渐近,停在自己身侧,见一双绣金黑靴出现在眼前。
她仰首望去,甲胄凛光,风神俊貌,正是蓉城侯府沈兰台。
沈兰台伸出一只手,她将手搭上去,借力站了起来,眼尾泛红,轻声道:“五公子。”
沈兰台:“彭小姐,好久不见。”
彭鹰道:“阿鹰谢五公子救命之恩。”
“兰台此行,尊的是皇命,于彭小姐并无微尘之恩。”沈兰台道,“反而是彭小姐义勇守城,令在下钦佩。”
“送徐节帅回府衙。”他吩咐道。
“是,将军。”身后两名亲兵,立刻上前抬起徐有虎的尸首,沿楼梯下去。
彭鹰这才发现,此情此景之下,自己那声“五公子”唤的有些不合时宜,脸颊微红,道:“沈将军,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阿鹰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