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看什么,这么热闹?”一个清润又威严的声音穿过欢呼声传入众人耳朵中。
场面一下仿佛按了暂定一般,瞬间静寂无声。
众人自觉后退,这才发现沈兰台竟然一直站在最前方。
他挥挥手,道:“热闹看完了,都回去吧。”
看热闹的士兵们,如受惊的鸟兽般,瞬间散了个干净。连玉收枪站了起来,飞霜也收剑入鞘。
沈兰台看着四人厉声道:“军营不是给你们好勇斗狠的地方,大战当前,敌人未灭,自己倒是先斗起来了。一人二十军棍,先给你们记着,战后再罚。”
“精力这么旺盛,明日出战,你们四个为先锋,现在去营帐后面给我跪着。”
四个人垂着头,闷不吭声。
“怎么,不服?”沈兰台沉声问。
“服……”四人拖拖拉拉回答的甚不整齐。
沈兰卓提着枪,向中军帐篷的后方走去,其他三人立马跟上。连玉和飞霜,这才知道,“帐后跪着”原来是跪在中军大帐之后。
沈兰卓当先跪下,连玉跪在他身侧,他另一边是高大憨实的夔牛,连玉另一侧则是飞霜。
沈兰卓铁青着脸,一声不吭。他这般,主要是因为打输了,觉得没脸。
连玉歪头看他,嘀咕道:“你跪得这么熟练,看来是个惯犯呀。”
沈兰卓不看她,不想理她。
夔牛憨憨地接道:“公子,才不是。”
连玉看向那大块头脑袋后边碍眼的小辫子,叱道:“快剪头发,不准跟我梳一样的辫子。明日再让我看见它还在,我直接给你薅下来。”
夔牛两只蒲扇一般的大手,倏然护住自己的小辫子,叫道:“夔牛不要当和尚。”
这一转头,连玉才看见,他光秃秃的前额,刚才被枪杆敲过的地方,已经鼓起了一个又红又肿的大包,分外滑稽。
连玉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沈兰卓误以为她是嘲笑夔牛智弱,愤然道:“不准欺负夔牛。”手已经捂上了连玉的嘴巴。
———夔牛最怕别人嘲笑他笨,心里会偷偷难过。
手捂上来的那一瞬,连玉直接张口咬住了,沈兰卓疼得“嗷”一嗓子叫出来,伸手去推她,连玉也出手去挠他。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滚了出去,你抓我挠,你推我搡,不讲武德,不讲章法,像两个三岁孩童一般,在地上滚来滚去。
“住手!”一声厉喝传来,两人僵在一起,同时抬头望去。
沈兰台正站在旁边,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们。他俯身,抓住两人身后的甲衣,一手一个提走了。
回到帐中,在门帘内,将两人扔在地下,叱道:“一边一个,跪好。”
两人讪讪爬起来,自分左右,在门两侧跪下。
不久,斥候队队长进来禀报,信州城大危,七日来,南诏日日攻城,不出三日城门必破。
第91章 再遇凤亭
四月二十七, 南诏再度攻城。
城墙之上,徐有虎持剑厮杀,身上已经多处负伤, 却是愈战愈勇, 对身体之伤毫无所忌。
他懦弱胆小了一辈子, 这几日,反倒是真正的勇猛了起来,骨血都在震颤,不知疲, 不知倦, 有了一种明光普照、脚立大地的踏实感觉。
又一个南诏士兵被杀下墙头, 徐有虎扶墙而立, 手臂处挨了一刀,热血涓涓而出顺着手臂向下, 浸染墙上砖石。
“徐节帅。”一黑衣女子击退敌手, 持刀护卫过来,“今日攻势比之前更猛烈,城门怕是守不住了。”
徐有虎往城下看一眼, 城下一黑衣银甲的少年正立于马上, 看着他笑, 那漂亮的容颜,在春日的暖阳下,反而散发出刺骨的寒光。
心下一沉,多日未见, 这匹狼还是来了。
他被这少年一路追着赶着, 南诏大将是谁都还没见到,就失掉了半壁东川。这几日攻城的敌军之中没见到他, 还多存侥幸,以为敌军已经换将,却不想该等的没等到,怕见的反而来了。
天亡信州城啊!
徐有虎叹息道:“彭小姐,城破以后不要抵抗,带着你的人逃吧!”
这彭小姐正是白水渡彭家船队的彭鹰。
她行船至此,运气不好,恰遇南诏兵至,夺了白水江,便被堵在了信州城。城中守军疲弱,彭鹰带了船队中的好手,自发协助守城,与徐有虎并肩御敌七日。
虽然此前也一直听说,这徐节帅懦弱无能,但这七日,她见到的徐节帅与传闻中并不相同,是个不畏刀枪、以身护城的硬汉。
彭鹰对其品格,甚是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