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这两块碑文所书,卒日相同,这一位是不是萧公子的妹妹,可是与萧公子一同出事的?”
“嗯。”沈兰台轻轻应了一声,问道,“你是孟泽深的妹妹?”
“对呀,你认识我表哥?”连玉看他。
“很久以前,有过一面之缘。”
“哦,那你们以后就算有两面之缘了。”连玉回道。
沈兰台:“怎么讲?”
连玉:“因为我表哥就在云天观里呀,我就是跟着他来的,你定能遇见他。”
她接着又问道:“他们为什么葬在这里,没有回淮南吗?”
沈兰台只注意到她是孟泽深的妹妹,倒是没管那个表字,因着孟泽深与萧霁川齐名,世人总将两人放在一处相论,再见她与阿月生得一般年龄,也是个爱着红装的小姑娘,心底便生了几分亲近,不似之前那般淡漠。
温声回道:“这处是我立的衣冠冢,他们真正的身骨葬在淮南。”
“那为什么又要在此处立衣冠冢?”连玉不解。
沈兰台垂眸,又添了一件纸扎的首饰进火堆,淡淡道:“阿月未成年,入不得萧氏族地。我忧她无人祭奠,便在此处立了衣冠冢,时常过来看看她,送些东西,望她在下面日子能好过些。”
他又看看连玉身前的墓碑,接着道:“阿月从小是跟着哥哥长大的,她最想要的,可能就是有哥哥陪在身边。”
“萧家将她的坟冢分离在外,孤苦伶仃。我便给表哥也立了一个,让他陪着阿月。”
“爱妻”两个字在连玉心中转了转,她终是没有问出口,初初见面,问多了太过冒昧,遂将这一处疑问压了下去。
今日的金元宝已经折完,碑前的火堆也已经燃尽,连玉起身道:“我要回去了,沈哥哥,要走吗?”
沈兰台将九尾狼放到自己的左肩上,也站起身来,回道:“一起吧。”
两个人,一狐一狼,向着云天观行去,夕阳已落了山,天色暗沉沉的。
两人身后是两座空荡荡的坟茔,凝结着一个人的期望。
第86章 好久不见
夜色漆黑, 山间漫起迷雾,云雾升腾而起,笼住整个山头, 笼住山顶的云天观。
云雾后有一丝昏黄的光亮, 悬于空中, 若隐若现。
那光亮发出的地方,是塔楼的最顶层。油灯昏暗,堪堪照亮这一处斗室,孟泽深坐在这处微光下, 遥望窗外的云雾, 一缕冷风蹿入, 摇动油灯上的火苗, 满室微光晃动。
“吱呀———”老旧的木门被推开,沈兰台拎着一坛酒站在门口。
孟泽深伸手挡住风, 护了护油灯, 抬首看他:“好久不见。”
沈兰台关了门,笑着走进来:“是挺久的,二公子长得越来越俊俏了。”
“你说这话, 是想让我夸夸你?”孟泽深轻笑了一下, “兰台公子, 如今真是花容月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生得甚得我心。”
沈兰台在孟泽深对面坐下, 暧昧地眨了一下眼睛, 道:“我倒是欢喜,怕是二公子有心无力。”眼角余光, 轻飘飘从他腿间扫过。
孟泽深瞥他一眼,倒了一杯茶,推过去:“还是这么不正经,玉面银枪少将军的名号是你自己吹出去的吧。”
沈兰台歪着身子,靠在桌边,笑道:“还是这么假正经,喝什么茶,现在是十八岁,不是九岁,喝酒。”
“你九岁的时候,酒也没少喝。”孟泽深嗤笑道。
“不准再提这事,再提我可就动手了。”沈兰台呛道。
当年在云京,他因为骤然得知姑姑离世,伤心难过之下,出来喝酒买醉,结果最后抱着孟泽深哭晕过去。
此等有损沈将军威名的事情,怎可再提。
沈兰台:“你这么个大闲人,怎么有空到蓉城来?老道士还说,你特意等在这里是要见我。”
孟泽深:“谁让你这个大忙人没有空,我就只能带着人来见你了。”
沈兰台从酒坛顶上拿下两个玉碗,起了酒封,倒了两碗酒,清冽的酒香瞬间溢满小小的斗室,随手端起玉碗道:“谁?能劳动你这个闲事不管的。”
“人,你不是已经见到了吗?”两个玉碗相碰,孟泽深浅浅抿了一口。
沈兰台仰首一饮而尽,又去倒酒,问道:“见到了?有话直说,卖什么官司,没有心情陪你猜谜语。”
孟泽深放下玉碗,凝视着他:“后山两座坟冢,我看到了。”
沈兰台垂下眸子,淡淡道:“嗯。”没了刚才的潇洒落拓。
孟泽深接着道:“你身上有冥纸燃烧的气味,应该在后山见过连玉了吧?她每日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