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甚至还和周颢做了一笔交易。
周颢想办法拖住几路援军晚到几日,南诏拿下池州城,杀了罗天雄替他报仇。
周颢允其在城中烧杀抢掠三日。
本是一场十拿九稳的暗袭,如今却因这两个误打误撞的斥候露了行藏。
虽然已经人已杀死,难保他们没有其他手段,将消息传递回去。
南诏这方也立刻派出一小队斥候换了周人服饰,掩匿行藏前去查看。
这一支五人小队,便是由凤亭带领的。
本来以凤亭的身份,这种小任务无需他亲自前往,但谁让整个大军的斥候队中加上他也只有五人长得一副周人容貌。
南诏人的容貌过于明显,若是前往查看,本来无事,反而可能因容貌有异暴露。
其实凤亭此行还打了另一个主意,如果能顺利混进城中,趁着南诏攻城之际,兴风作浪一番,去节度使衙署放上一把火,或趁乱暗杀罗天雄,许是可事半功倍。
他这一肚子的打算,最终在看到池州城大门紧闭,严防以待的阵势后,落了空。
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几人在被拒绝入城后,并没有像其他百姓一般,苦苦哀求,立时调转马头,奔回营地,报告主将乌绰将军。
一张黑脸的乌将军,听了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坐在宽敞的大帐篷内,依旧在擦拭手中的长剑,那动作缓慢又温柔,仿若在抚摸珍爱的情人一般。
他这样的动作,若是像凤亭这般俊美少年郎做来,自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但是由他做来,就猥琐地让人不忍直视。
凤亭无视了这猥琐行为,急切问道:“咱们什么时候攻城?”他最是看不惯乌绰这般故作高深的姿态。
乌绰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年轻人,不要急,仗要慢慢打,局要慢慢布,急了就要出错。你看蛮树将军不就是个先例么。”
他这话说得慢悠悠,语气也颇为平和,如果对象不是凤亭,死者不是蛮树,那还真像是在教化晚辈。
不过此时,这句话无异于赤.裸裸地嘲讽,蛮树就是在崖州城被连玉一箭射穿咽喉的那个主将。
他这一死,拿下崖州城的功劳,全部落在了凤亭这个随军刷资历的贵族子弟头上,而且还是死于一个黄毛丫头的箭下,一生英明毁于一旦,变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一段笑料。
连带着众军将领都有一种感同身受的触动,看凤亭这个年轻人特别不顺眼。
再是不顺眼,也架不住人家后台够硬啊。现在的南诏都城,还有几人能盖过他的风头去。
真是应了那句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昔日的怯弱小子,如今已是八条腿横行无忌的人物。
他一人一马,带着密旨从崖州来了此处,立刻便升任军中副将。
乌绰虽是看他不惯,也只敢在言语上暗暗讥讽两句,其他事是不敢的,甚至还要尽全力保住他的性命,再分拨他一份功劳。
凤亭知他话中有话,但蛮树将军待自己不薄,就那样窝囊的死在自己面前,他心中不仅有遗憾,有隐痛,也有一分愧疚,自是不愿于言语上因为这事情与别人起争执。
只是缓了语气,问道:“若是耽搁久了,他们的援军一到,截断我方后路,前后夹击,恐有被包围之险。”
乌绰笑笑,手指一弹,长剑发出清越的长鸣:“凤少放心,到不了,也围不了。”
“将军为何如此肯定,可是有什么妙策?”凤亭笑着问道,那笑容和气又崇敬。
乌绰将手中长剑“噌”地一下插回剑鞘中,自得道:“围也是围周颢,围不着我们。北边过来的援军,一旦进入岭南地界,便会有人领他们去合浦。一个名正言顺,一处万贯家财,没有哪个军队不动心,也没有哪个军队不想分一杯羹。”
“将军要毁约?”凤亭皱眉道。
乌绰笑了笑,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凤亭一眼,道:“不能这么说,交易嘛,一码归一码,咱们与周颢的交易是攻占池州城,杀死罗天雄,与引兵围杀周颢是两码事。”
他站起来,拍一拍凤亭的肩膀,道一声:“凤少,竟还是个天真的人?”
凤亭又怎么可能是个天真的人,乌绰是在讥讽他。
可是,他并不把这种讥讽当成一回事,装天真是他的事,别人看透看不透,是别人的事。
乌绰没有再去看凤亭,直接走出帐篷外,对着传令兵,大声吩咐道:“传令下去,围炉造饭,今夜大家吃饱了好好歇上一晚。”这声音浑厚粗犷,周围一大圈忙碌的士兵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吆喝呼叫着感谢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