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交换留言本,写下祝福。
那天,姜言一走得最晚。她撕下留言本的最后一页,提笔写到——
【闻迟默,愿你能走在光明的坦途上,遇见更好的人生。】
她将纸片对折,在折痕上方又写下几笔小字——要健康,好好保护耳朵。
她没有落款。
将纸条塞进在身后座位的桌兜里,姜言一轻松地笑起来。
高二的学生暑假就要搬上来了,这张纸条多半会被扔进垃圾桶。但她能心平气和地写下这段祝福,或许证明她已经能放下他了吧。
不管当初多难过,时间都替他们抚平了伤疤。
离开教室前,她回眸最后看了一眼,轻声自语——
“再见了,闻迟默。”
“再见了,姜言一。”
-
那年盛夏,闻迟默的20岁。他赚到了足够的钱,为左耳配上了助听器。
他又一次听见蝉鸣。
听见喧闹。
听见人来人往。
却再寻不到那人。
不会再有人自他背后,拽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地喊他一声——
“闻迟默。”
第34章
(34)
盛夏已过, 新海降过几次温,落过几场瓢泼的雨,秋天却迟迟未见踪影。
九月底的天, 闷热依旧。
姜言一从悲戚的梦中醒来时,外面变了天,一场雨将至未至。
她怔怔坐了会儿, 而后起床、洗漱、吃饭,按部就班。
饭桌上, 陈婉语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会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姜言一把事情简单讲述了一番,“不用担心,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陈婉语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脸蛋, “哪里好得差不多了?”
姜言一搓了搓发胀发痛的小腿肚子, 打哈哈地笑了笑。她的脚虽然可以落地了, 但走路还是会疼,上下楼梯更是要命。
着急撑着回机构不过是想找点事做。否则成天在家伤春悲秋的,自己都嫌。
说话的档口, 姜言一接到警察局的来电,醉汉将在后天上午被释放,他提出想当面和姜言一还有蒋继风道歉。
姜言一原本觉得没什么必要, 她并不想再见到那人,但那边坚持,也就答应了下来。
又在陈婉语那窝了一日,美美过了个周末, 姜言一有点赖着不想走。
“行了行了, 赶紧回去吧。”陈婉语被她粘得直笑,“这么大的人了, 还这么小孩子气。”
姜言一闷在她怀里撒娇:“毕竟,没有人比您更爱我了嘛。”
“会找的。”陈婉语轻抚着姜言一的脑袋,温柔地说。
“一定会有人像我那么爱你。”
-
“小姐,我停在这里,不开进去了行不行?里面不好调头。”
“行的。”
“不好意思了。”
姜言一在手机上付了钱。下车后,外面飘起了毛毛细雨。
细密的雨丝像是看不见的蛛丝,打在脸上,带起恼人的痒。
姜言一一瘸一拐,走走停停,受伤的脚踝泛起刺痛,到后来不得不踮着脚尖,跟个兔子似地跳着走。
“嘶——”她捏紧拳头,后悔逞强,当时该喊陈婉语扶她下楼的,也该让司机开进来。
可惜她生来犟种,又太好说话。
快到了快到了,姜言一,加油。
给自己打完气,忍着疼又跳了几步,而后猛然一顿。
呼吸微扼,眼神逃避地往地上瞧,甚至小小地往后退了半步。
可那人避无可避地进入视线,低声唤她的名字,“姜言一。”
“你、怎么,在这里?”她哑声问。
闻迟默听不见,他的助听设备早在漫长的等待里耗光了电量。
但如果姜言一是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那他会回答不知道。
经历过剧烈的疼痛后,他的脑子便停止了思考能力,任由身体做出决断,发疯似地来到了这里。
他等了姜言一一天一夜。
从白天等到黑夜,又从黑夜等到黎明。没有开灯的房间直白地告诉他,姜言一并不在家。
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迟迟不走。
他本不该这么出现在姜言一的面前,身上沾染烟味,脸色苍白憔悴,下巴冒出胡茬,几近狼狈。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他总觉得自己该问姜言一讨要一个说法。
“怎么受的伤?”他问,伸手想要扶,又堪堪攥成拳。
“摔的。”
“怎么摔的?什么时候摔的?”
“没去给你上课那天,不小心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