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认得她, 把浴室柜子备用钥匙给了她。
孟佳期拿着钥匙打开柜子,取出自己衣服, 到浴室里洗澡。拧开浴室的水龙头, 水兜头盖脸地浇下来, 直到把她头发全淋湿,孟佳期冷得牙齿格格作响, 水刺激得她娇挺的胸部一阵寒冷,耸立。
这时她才发现,方才拧开的是冷水开关。
她拧掉冷水开关, 换了热水的开关继续洗。
洗好后再回到休息区, 她换回了第一次来马场时的装扮,浅卡其色阔腿长裤和杏色紧身毛衣,披着她那件袖口洗得发白的快时尚黑色大衣。
“你怎么洗了这么久。再不出来, 我都要进去把你拎出来了。”梁风忻开玩笑似的打趣她。
“身上出汗多, 所以洗得久。”孟佳期回答,声音很定很稳, 谁都看不出来她方才心里经历过一场飓风。
一场差不多将她完全席卷的飓风。
“嗯, 刚刚助理给我发了我这个月的行程安排。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定在这个月第三个周末拍摄一组写真, 怎么样?”
“好。”孟佳期仔细想了遍行程,答应下来, 又问:“我需要做什么?”
梁风忻抬眼, 将她打量了一遍。
才过了一个月,这女孩已经脱胎换骨, 眉目间那种怯生生的、小家碧玉的气息,被一种大气的、刚烈的美所替代。
她的气质让人目眩神迷。
“不错,拍摄临近那几天少摄入盐分和水分,不要水肿就行。”
“嗯嗯。”孟佳期郑重其事地点头。
和梁风忻沟通完毕,孟佳期下意识地看向原先沈宗庭坐的位置。那儿现在已经空了,用来放置衣物的大衣架上,沈宗庭的柴斯特大衣也不见了踪影。
想来他是已经走了。
以往她同他骑马,他或许会来迟,但从不会早走,而是等她一起。有时她练习一些特定的马术动作,久久在马背上不下来,他也不会催她,就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惯常的大马金刀的坐姿,闲闲靠在椅背上,等她。
沈宗庭就连等人都是专注的。他等人时不玩手机,也不看报,就好像那时,世界上只剩下一件事可做,那就是等她。
但破天荒地,他今天没有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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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梁风忻吩咐她的司机,将孟佳期送回校园的。
“哎呀!期期。”
将近夜晚九点,陈湘湘回到宿舍,首先闻到一股焦糊味儿,是那种烧焦羽毛的味道。
宿舍里,孟佳期的位置被太阳能取暖器映得橙红的一片,那烧焦的气味来源,是孟佳期的头发,有一缕不小心飘进了取暖器里,挨着取暖片儿。
而她本人正缩着双腿,将下巴顶在膝盖上,双手围住自己的小脸,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婴儿的姿势。
“啪”地一声,陈湘湘赶紧拧掉取暖器的电源。
“期期你怎么回事?连头发烧焦了都不知道,不要凑取暖器这么近好不好?!”
陈湘湘担忧地看向孟佳期,她今天状态明显不对。
孟佳期很少会发呆,往常她下班回来,看到孟佳期不是在忙着接工作室的设计稿,就是在弄沈宗庭那件西装定制。
为此,孟佳期还买了个男式立裁人台回来,把本就狭窄的宿舍挤得越发狭窄。
听到陈湘湘的声音,孟佳期从手臂里抬起头,那双素日天真又妩媚的眼睛,破碎如琉璃。
“湘湘,我好冷。”
她只说这么一句话,声音脆得像冬日挂在屋檐下的冰凌,又脆又冷。
陈湘湘听得心疼,低头拥住佳期,发觉她真的好冷,背上、肩膀上也是冷冷的。
“你怎么啦,期期。”陈湘湘不觉把话放得很柔。
“没怎么。”孟佳期反拥住陈湘湘,两个女孩就这么抱了好一会。
陈湘湘感知敏锐,轻声问:“是不是你和沈宗庭那边,出事了?”
孟佳期喉咙堵着一块,想要回答陈湘湘,却又答不出来。她自己脑子也乱糟糟的,好像小学每周二时固定会看到的雪花点电视机画面,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坐在梁风忻司机的车上,她后知后觉地想到许多曾被她遗漏的点。
梁风忻口中的“魏小姐”是谁?
而那位魏小姐,为什么又和她长得像?
那天晚上,沈宗庭带她去马匹拍卖中心,她多开心啊——开心到完全没有注意到,沈宗庭从头到尾都不愿意她被别人看见,还要扔一件大衣过来,严严实实地盖住她的脑袋。
为什么他不愿意她被别人看见?是不是,他内心隐隐觉得,她就不适合带去社交场合?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真的太天真。天真到以为她优秀,和他多相处,就能获得他的喜欢。天真到以为,不用去考虑巨大的阶级差异和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