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人儿连身体的每一处线条,都是女娲精心雕琢的。
大概是她的睡姿看起来太松浅,沈宗庭闲闲地琢磨了一会她什么时候会醒。或许是三分钟,或许是半小时后。
三分钟后。
沈宗庭忽然冒出一点儿少年心性,修长的手指在她挺翘的小鼻头下探了探。
温热的呼吸。她连呼吸,都带着玫瑰的馨香气息,让人联想到悠长又惬意的午后。
她睡得很熟,像个小孩。
沈宗庭在心里哂笑一声,忽然也有点想睡。
于是他阖上了眼睛。
眼皮有种沉重的熨贴感。就这一刻,沈宗庭忽然觉得,身边有个人,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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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佳期也不知道是怎么醒过来的。
她醒得很突然,身体颤了那么一下,就醒了。醒来时,眼睛还有些适应不了眼前的黑,四周的静寂让她恐慌,不知自己睡在那里,醒来又在何处。
“沈宗庭?”她失措下叫他的名字。
过了一瞬,身旁有男音传来,懒洋洋的,带着独特的低哑质感。
“我在啊。”
他说,他在啊。
很久以后,孟佳期再回忆这一晚,总是很喜欢。后来他们有过很多刻骨铭心的夜晚,彼此嵌入到负距离,但在没有这一夜,他这一声“我在”更好了。
她好希望,沈宗庭能一直在。
“...现在这是哪里?我睡了多久?”孟佳期揉揉朦胧的眼睛,开始伸手去大衣口袋里掏手机。
“这里是马场。时间我也不知道。”沈宗庭声音带着两分喑哑。
他伸手按了按车顶灯的按钮,一束暖黄的灯光亮起,温和不刺眼。
孟佳期摸了摸脸,只觉得脸都睡得发潮发热。眼角余光里,沈宗庭似乎也是一样的,原本就懒倦的模样,显得更倦了,额发也有些乱。
“你刚刚也睡着了?”孟佳期诧异。
“嗯。你睡得太香。”沈宗庭淡淡地说。他其实没别的意思。他的睡眠时好时坏,近来不太好。方才那一场睡眠,竟是近来睡得最意犹未尽的一次。
孟佳期却以为他是说,她睡觉耽误了剩下的行程,一下子觉得歉意起来。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是夜里十二点。
“好晚了。”她感叹一句。“是不是耽误你时间?”
“怎么会。难道不是互相‘耽误’?”沈宗庭开玩笑似地说。
他本来就是闲人一个,哪里有耽不耽误一说。
这个“互相耽误”用得很有灵性。其实,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互相消磨时光。
孟佳期笑起来,那点子歉意消散无踪。
她心里默默地说,她永远不会把和他度过的时光算成是“耽误”的。明明这么开心。
两人下车,这里远离市区,夜如黑雾那般浓稠。天上一勾下弦月,地上铺着一条鹅卵石小路。因为下雨的缘故,鹅卵石很湿,迎着月光的一面,闪着鱼鳞样的光。
两人沿鹅卵石小路朝马场大门走去。
晚风携着绿草的湿润气息涌进鼻腔里,孟佳期舒服地深呼吸。
“别吸这么大一口气。”沈宗庭忽然提醒她。
“嗯?”她微有疑惑。
“闻到臭味了吧。”沈宗庭笑笑。
“闻到了。”孟佳期用手捏住鼻子。谁能想到,跟在湿润的绿草气息后的,是新鲜马粪的气味,似有若无。
“好臭。”她捏着鼻子说。
“是有点臭。”沈宗庭看她皱着鼻头的表情,莫名觉得她很可爱,唇角挑起。
他们沿着鹅卵石小路走过宽阔的马场,走到马厩前。马厩里头有一排排的格子间,分列在通道两侧,通道尽头用一把大锁锁着。
沈宗庭伸手摸一摸马厩的门,才发现上头挂着好大一把锁。
“等等,我没有马厩的钥匙。”黑夜里,他温和的声音响起。
“你没有?”
“因为我也是第一次这么晚来这里。”沈宗庭笑。
平时负责给他开马厩的马夫都睡下了。
“我去问他们拿钥匙,你在这等我一下。”
孟佳期于是在原地等着,看沈宗庭一手插在立领夹克的口袋里,朝马夫们的小屋走去,很快,他挺括的身影被小屋的阴影遮住,没入夜色里。
他说,这是他这么晚第一次来马厩。还是同她一起来的。她还是同他拥有了第一次。
似乎,上天对今晚的她格外眷顾。
再度回来时,沈宗庭手里提了一盏马灯,微弱的、四散的光线,正正好照亮他身前的一块区域。他穿的夹克是羊绒的面料,被马灯一映,有一些短短的、毛茸茸的边,给人一种温暖的厚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