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怎么能露出那样甜美的、真心的笑容?
她怎么能和那个男人聊得如此开心?
嫉妒的毒汁再一次淋满他的内心,如烧沸的铁水,浇得他一颗心千疮百孔。
如果是在昨天之前,他早就走进去,打断她和那人的交谈,硬硬把她带出来,不许她对他笑得这么灿烂,不许她剔透的、黑白分明的眸中映出那个男人的身影。
可这是在今天发生的。在礼叔问过他那句话“你能给的,就是她想要的‘最好’”之后。
沈宗庭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想要冲出去,犹疑却深深绊住她。
他是从未承认过和魏小姐的联姻。然而他身上的枷锁,又如何能轻易脱去?
更别说,萦绕在他身上的阴霾,从未散去。
玻璃窗里,和她面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其实更有资格爱她。
他没有资格。
沈宗庭低头,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他的手一直在颤抖。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这个毛病——或许是早一段时间之前,他发现命运总是在逼着他,把他逼到退无可退。
不,难道没有资格就不爱了?他就是对孟佳期充满占有欲,就算没有资格,也想牢牢地、牢牢地抓她在手中,就像国王只允许夜莺为他一个人歌唱一样。
他也只允许,孟佳期为他一个人绽放。
这时,玻璃窗内,两人用完餐了。陈叔走进去,将两个袋子交给严正淮,严正淮再把袋子递给孟佳期。
“这是什么?”
“川贝生梨枇杷膏,用来医你的嗓子。还有我妈妈给你做的旗袍,你打开看看。”严正淮说后半句,心跳陡然加速。
那是一件重缎真丝香云纱旗袍,质感滑腻如云,手感温润曼妙。
这是严正淮央着倪念慈早日做出来给孟佳期的。倪念慈笑骂他,“这么好的布料,不留给未来你媳妇儿”?严正淮嘴上笑笑,说她一个小姑娘,气质难得地适合,心里想的却是,我要她做我媳妇儿。
“谢谢你。”孟佳期低头,看了眼袋中的礼物,心口砰砰跳。她知道,此刻拒绝的言语都是苍白的,严正淮做到这份上才把礼物送出,是真心希望她收下。
“其实,我也有礼物送你,是作为上次爽约的赔礼,相比起你的就微不足道了。”孟佳期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她要送他的礼物是一份赔礼,一只精致的果篮。她请骑手将果篮放在餐厅置物架上,这时去取出,拿给严正淮。
果篮是竹子编的,毛边被打磨光滑,其上系着漂亮的紫色系带,系带下,草莓、车厘子、橘子、蜜瓜、香瓜、蛇果,红的红,黄的黄,该青翠欲滴的青翠欲滴。
严正淮一眼就认出这果篮——这是学校地下街的一家老式水果店,店内的生意专做果篮,每年开学季、毕业季,总有很多学生和家长会自发地订果篮给老师们,所以店里的生意总是很火爆。
店里的果篮分为三个档次,孟佳期买的是最高价位的档次。
她就是有这样的聪慧,在该大方时绝不小气。
严正淮真心地说:“礼物没有微不足道之说,你的心意...很重。”
两人从后门走出餐厅,下了楼,沿着□□小路慢走。
其间,沈宗庭便一直不远不近得缀在他们身后。他好像长出了鲨鱼的皮肤、鲨鱼的獠牙,鲨鱼的利齿,他阴暗地躲在见不得光的角落,就这么望着另一个男人,和他的期期言笑晏晏,逗他的期期笑。
她笑得灿烂,他便越发失魂落魄。
终于,他明白过来,这个被期期称呼为“学长”的男人,和期期的联系比他所能想象的更为密切,她在他面前是自在的、不拘束的。
只有男人最懂得男人,他当然知道,那个男人想要什么,他也想要孟佳期。
沈宗庭的右手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你以后,想留在港城发展,还是回内地?”严正淮最终将问题抛了出来。
“说不好。”孟佳期坦率道,“原本是打算,等在港城积累了两三年的工作经验和资源,就回内地,但是现在不太确定。”
“你说不太确定,是因为沈宗庭?”严正淮顿了顿,没忍住直截了当问了出来。
孟佳期怔住,眸中多了几丝灰败。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有在规划和沈宗庭的未来了吗?
可是,或许沈宗庭连一个未来都给不了她。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严正淮将她的一切反应都看在眼里。他想,到底她在爱另一个男人这条道路上,吃了多少苦?阶层注定这份爱是不平等的,她在低位,而那个男人永远居高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