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九阙那一碗鱼汤的后劲儿不小。
我有心关切他,便道:“哥哥,你脚麻不麻?”
“托你得力干将的福,麻得快要走不得路了。”连曲轩咬牙切齿地说。
我扭过头无声地笑,再转头,就发现连曲轩正凉凉地盯着我。
“我没笑你,只是忽然想起了些高兴的事情。”
“不知是什么喜事,叫你这般乐不可支啊?”
连曲轩眯起眼,幽幽地说话,大有我说不出个一二三,就叫我跟九阙去做邻居的架势。
坏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拿出了从前在太学会试时的架势,绞尽脑汁的想一个说得过去的说辞。
只是还没等我想出来,连曲轩就闷哼一声,弓着腰捂着肚子往外走。
走到门边,他又停住脚步回头瞪我:“这两坛酒我等会就叫人搬走,你不许动!”
我忙不迭点头,目送着他出门。
待人一走远,我立刻捞了坛子,仰头喝了一大口。
醇香酒液滚喉入腹,我满足地喟叹。
苍望鹫带来的梨汤甜是甜,可终究不如这烈酒来得爽快。
我又闷了一大口,爽得飘飘欲仙。
“爽吗?”
“爽。”
我睁开眼,正对上连曲轩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拍拍我的脸,幽幽地道:“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跟九阙去当邻居了?”
“哥哥,你听我解释。”
“来,我听你狡辩。”
我默默放下酒坛,干笑着解释:“有没有可能,是酒自己往我口中进的呢?”
“解释得真好。”连曲轩点点头,扭身朝门边朗声吩咐,“泠鸢,再立根杆子,再搬张凳子,请你主子出去晒晒太阳。”
坏了。
玩脱了。
第80章 人类管那叫死亡
苍望鹫带着仨人到幻胥宫时,我刚喜提了与言月一般的粽子腿。
九阙推开门,侧身将苍望鹫几人让进来。
苍望鹫穿了身常服,却仍是难掩周身的矜贵气度。
他的那个小皇后跟在他身侧,穿了身烟紫的轻纱绸缎罗裙,戴了副青玉头面,更衬得她明眸皓齿,清冷出尘。
许怡安略逊二人一步。
瞧着气色不太好,可一看见我,一双眼立刻就亮了起来,藏不住什么心事。
曲江元走在最后头,一袭粗布白衣,腰系着一条麻绳,拴着个黄铜的葫芦。
葫芦上有条流苏,穗子随着他未束的长发摇晃,瞧着是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可谁家仙人的葫芦里灌着苹果醋啊?
我知道,却不多言,只朝他眨了眨眼。
接触到我的眼神,曲江元轻咳了声,不太自然地移开眼。
瞧着我走神了半天,九阙清了清嗓子,朝着苍望鹫一行人躬身行礼:
“参见皇上、皇后。”
“公主万福。”
话落,屋里人乌泱乌泱跪了一片,连守在门边的我幻胥宗的弟子也都如此。
只我没动。
我双手搭在膝盖上,大马金刀地坐在床边上,抬眸望向苍望鹫,唇边扯着笑朝他挑眉。
逢场作戏,还是与从前那般?
苍望鹫面上无波无澜,只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指微动。
懂了。
我双手交握置于身前,慢条斯理道:“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我甚少向他行礼,自不知祝词如何说,不过只是做做样子,也没什么人在意。
苍望鹫朝我摆手:“原是想着叫你与朕等同游,如今看来也只好作罢,你且好生歇着吧。”
说罢,他又看向众人,叫众人平身。
好一个不怒自威的年轻君王。
我挑了挑眉梢,揶揄地瞧了他一眼。
苍望鹫勾唇,回我一笑。
他身边的小皇后瞧见了我们“眉来眼去”,目中闪过丝不解,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看着我的眼睛里又多了丝羞恼。
莫名被狠瞪了一眼的我有些蒙圈,可我跟她实在不相熟,也不好开口多问,便只能接下了她突如其来的敌意。
“年儿啊,”苍望鹫掩唇轻咳,长睫压下,掩住眸中暗光,“你对幻胥宫熟悉,且带你皇嫂去转转吧。”
乍然被点到名字的许怡安愣了一下,而后点起了头,应了声好,亲亲热热地便拉着皇后往外走。
一众宫女跟着她们走出去,飘起一阵香风。
待人走净了,九阙关上门,留我们三个人在房中。
我看向曲江元,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日刚回来。”
“哦——刚回来就救了个公主,当真是好本事啊。”我点点头,幽幽地道。
曲江元干笑了声,鹌鹑似的缩着脖子立在一边。
也不知曲江元在苍望鹫面前耍了什么威风,瞧着他那样,苍望鹫啧啧称奇:“你怎么谁都能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