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
……
九阙出去半刻钟,有人来给我回话了。
说连曲轩他们几个性命无虞,只是上吐下泻,都快长在恭桶上了。
“九阙呢?”
小弟子脸色有些红,声音细若蚊呐:“九阙大人被连公子扒光了绑起来了,现下正在院里头晒着呢。”
我往窗外瞥了一眼,见艳阳高照,不由得有些焦心。
我轻叹:“他也是好心办坏事,别晒出个好歹来才是。”
眼前这小孩儿想来是有些心悦九阙的,听我说这话,他立刻点起了头,问我要不要将九阙放下来。
盯着窗外烈日炎炎,我语气淡淡:“不用,只给他添件衣裳遮羞就成,穿的多了当心中暑。”
小弟子嘴角抽搐,却也未再多言,扭身便出去了。
瞧着他竹青袍子包裹着的清瘦腰条,我又叹一声。
瞧不出来,钦北的情敌还挺多,回来可得好好嘱咐嘱咐他,别叫人撬了墙角才好。
等连曲轩气消了,将九阙放回来之后,我忍俊不禁,心里头又记了一桩要与钦北说的事。
“九阙啊,以后夜里别叫钦北熄灯了。”
“啊?”晒得黢黑的九阙嘴一咧,露出一口大白牙,“为何啊?”
我移开视线,掐着手心憋笑:“本尊怕他熄了灯瞧不见你了,再踩着你。”
九阙愤愤不平。
我叫人给他拿了面铜镜过来,他看了,也就平了。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脚凳上,眼巴巴瞧着我:“主子,你见多识广,有没有什么顷刻就能叫人肌肤莹白若玉、吹弹可破的法子?”
我摇了摇头:“哪里有一日就能变白的法子,本尊又不是神仙。”
九阙应声,眸中闪过丝失落。
“怎么,是钦北同你说了什么?”
“那倒是没有。”九阙摇头,扣弄着手上的厚茧,没什么精神,“只是属下自个儿觉得跟钦北不像是一路人,觉着有些配不上他罢了。”
说实话的,钦北和九阙瞧着的确不像一路人。
钦北虽也干杀人的勾当,可人生得白,长得俊,周身气度温润,不像是个执剑的,反而像是贵人。
九阙虽说也高也俊,肩宽腿长,可人长得黑,眉骨处还有道疤,瞧着就是一脸凶相,活像个土匪。
俩人站在一处,瞧着不甚般配。
可这般不般配的,还是得本人说了算。
眼瞧着九阙垂头丧气,头都要埋到地里去了,我不由得笑了一声。
他脑子不活络,我不打算同他说什么情深不寿的大道理,只问了他一句:
“若有人说你与钦北不相配,你该如何?”
“那必定是拔了他的舌头。”
“若是要你们分开呢?”
“杀他全家。”
“……”
很好,不愧是我玄之带出来的人,干的全是心狠手辣的事。
我揉了揉笑僵了的腮帮子,接着说:“那你会听他们的话吗?”
九阙头摇得像拨浪鼓:“那必定不会。”
“你看,这不就结了。”我在九阙的肩上捏了一把,“你既知人言不可畏,又何必胡思乱想,给自己平添烦恼。”
“般不般配,是有情人自己说了算,”
九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抿了抿唇,眸光发直,认真地思考,半晌后抬起头来,眼神亮晶晶的。
“主子,属下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
“所以主子有变白的法子吗?”
“滚出去。”
我咬牙,暗叹自己对牛弹琴,一番苦口婆心都说给了狗听。
九阙心虚地揉了揉鼻子,眼神飘忽着不敢看我。
我啐他一口,伸手在他后脑勺上重重地拍了一把,“拿酒来。”
九阙揉着后脑勺说:“主子要喝酒?被连公子发现了还不活剐了属下?”
“要你拿你就拿,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我哼笑,有些幸灾乐祸道,“连曲轩现下手软脚软,哪儿有功夫留意本尊。”
事实证明,他还是有这个功夫的。
九阙吭哧吭哧提了两大坛酒来,才倒了一碗,酒还没进嘴,连曲轩就闻着味儿找来了。
然后九阙就被罚了。
还是那个艳阳,还是那根杆,还是那个苦命的九阙。
只是这回连曲轩大发慈悲,没再扒他的衣裳,给他留了几分体面。
料理完了他,连曲轩又看向我。
我霎时警惕,伸手指向窗外,有些心虚地笑笑:“哥哥罚完了他,可就不能再罚我了。”
连曲轩白我一眼:“要不是你如今半死不活的,我非叫他们再立根杆子,将你也拴上不可。”
对此,我默不作声。
无他,主要是胆怯。
连曲轩脸色透着一股灰白,虽是态度强硬,也掩不住他此刻虚弱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