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我还记得轮椅怎么做,连夜画图给你打了个出来,你感动不感动!”
“感动。”
我惆怅地叹了口气:“你要是能将本尊推进护城河里,本尊就更感动了。”
话音落下,雪蛟忍不住笑了。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吩咐:“你去知会泠鸢他们一声,就说幻胥宫散了,叫他们各奔前程去吧。”
“那你呢?”许怡安问。
我又叹一声:“本尊去找条大江投一投,便是死也不再回京华了。”
许怡安不知道错会了什么意,蹲在我身前,十分认真地道:“你放心,皇兄肯定不会说你什么的。”
“为什么?”
“因为这些金子就是他连夜拉来的。”
“苍望鹫已经知道这事儿了?”
“没错。”
“……”
短暂的沉默过后,我闷声笑了起来。
我幽幽道:“给本尊个痛快吧。”
许怡安柳眉微皱:“你又怎么了嘛,难不成是宝石镶少了,不合你心意了?那要不我再多加几颗?”
我的确喜欢流光溢彩的宝石和美玉,但这不代表拿宝石把我堆起来,我就会高兴。
就在我思忖着,如何拖着这条粽子似的腿寻死去的时候,远处的廊下有一道宝蓝色的人影款款而来。
是秦长欢。
他朝我招手,瞧见了我屁股底下的黄金座驾后眼睛亮了。
“嚯,好大一坨金子啊。”
我闭了闭眼。
完了。
全完了。
我长叹一声,凑到许怡安耳边,一字一顿道:“待本尊好利索了,就将这劳什子的轮椅融了,给你打一口棺材。”
“这……倒也不必……”
第62章 便去越这道天堑
拜许怡安所赐,我虽是负伤,却也按日子回了京华。
坐在马车里,我跟她以及她身边的纯金轮椅相顾无言。
没什么想说的,累了,罢了。
许怡安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做出的这东西有多纯,一个劲儿跟我说话,生怕我生气,将她踹下马车。
她还是将我想得太小气了。
若是我真生气了,此刻的她就已经在跟着马屁股跑了。
她战战兢兢,我也没多解释。
无他,这一路上有她叽叽喳喳,也比我一个人沉默的好。
虽然的确有些吵。
“玄之,玄之,你是不是还有事没跟我说呢。”许怡安坐在我身边,一边给我捏着腿,一边问。
我抬眼瞥她:“什么事?”
她抿起嘴唇笑了笑,眼神往小窗的方向飘,“自然是你跟兰大人的事儿啊。”
我挑了挑眉:“想听?”
“想!”她头点得飞快,头上的珠穗险些打着我的脸。
我哼笑,在她额头上拍了一把,“可本尊不想说。”
许怡安变脸比翻书还快,嘴霎时就撅了起来,“为什么不想说?”
我往窗外看了一眼,睨着小窗露出的那一块枣红色的官袍,声音放得轻缓,“因为没什么好说的。”
的确是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是少年心事,败给了世俗,败给了名利。
听起来就十分烂俗。
可许怡安就爱这份烂俗,扯我的袖子,拉我的衣裳,整个人都要挂在我身上了,声音更是刻意捏出来的娇媚,用打了八个弯的调子唤我的名字。
我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得蹙起眉,“好好说话。”
许怡安眨眨眼,趴在我腿上不肯起身,“我不,除非你跟我讲讲。”
“讲讲?”
瞧着小窗外那道凑得愈发近的身影,我轻笑了声,“既公主想听,本王便讲上一讲。”
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歪着,慢悠悠讲起了许怡安想听的那个从前。
“我与兰西书的确是旧相识。
师父去了,谢镇山留在凤阳主持大局,我便只身来北凉投靠师父的旧友。
他姓冯,已退隐江湖,在北凉做起了天子恩师。
因为他颇得先帝器重,所以我也有机会能入太学读书。
就是在太学,我认识了苍望鹫和兰西书。”
“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你受人排挤,他救了你,所以你才喜欢他的,对不对!”许怡安眼睛一亮,激动地说。
我哼笑,在她发髻上揉了一把,“猜对了,但是你猜反了。”
“被排挤的并非是我,而是他。”
许怡安一愣,问:“兰西书不是高门大户出身吗,怎么会被欺负?”
我盯着对面的那扇小窗,怕他听不真切,提高了两分音量道:“他是庶子,母亲是个妓子,若非是正室夫人一直无所出,他也难被接回兰家。”
“后来正室夫人得了儿子,他这庶长子的身份可不就上不台面了。”
许怡安没发觉我的古怪,只是啧道:“真是丑恶又没有道理的制度,大家都是人,凭什么只以出身论贵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