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少见大雪的礼城人对此都是喜欢得紧。
或者该加个限定条件,童心未泯的。
樊林只是莞尔,拉开走廊上的窗户。
一阵寒风裹挟着傍晚的霞光扑面而来,他向后缩缩身子,打个寒颤,却只是又紧拢住笨重冬季校服。
也是蓝色的,礼城六中最爱的事物之一,另一个是周三考试。
雪花被窗檐挡住大半,可还是有不少落到窗沿上的,白色积成一层。
樊林探出右手去,猛地接收到一阵寒意的手指下意识微微蜷缩,却是恰好在指间与一片雪花相遇。
是可以看清形状的。
可惜很快,便是成了一颗晶莹的水珠,反射着点点光芒,顺着樊林竖起来的指尖流淌。
窗檐也落下一颗化掉的雪滴,攀上他的指尖,同之前那滴轻吻。
它们聚在一起,砸到了窗沿那层平静的雪白上,涂画出一个银色的圆。
又是一阵冷风灌进衣领,樊林向上拉了下拉链,关上窗子。
的确很冷,直直侵进骨头里那种。
是真的入冬了。
许是因着一冷一热的缘故,窗户上起来一层薄雾,樊林随手画了个小爱心。
正想涂色,肩膀被人一拍,他侧身回眸。
顾承拿着一本数学练习册,随着樊林的动作凑到他右侧,指指方才樊林写的那个题。
是顾承自己的练习册,铅笔工工整整地画了条条辅助线。
毕竟樊林是不会把辅助线画的这么整齐的。
肩膀贴着肩膀,距离是有些近了。
樊林下意识按了按烫人的脸,触感却是冰凉的。
那阵寒风的后劲还真是大。
他抿下唇,不太自然地耸动右肩,问道:“怎么了?”
“刚刚你写题的时候,我看见你第一问的横坐标是零点二。”顾承手上握着并不怎么长的木质铅笔,轻点着图像,“我记得你当时算的函数式和我是一样的,所以十二分之六等于几?”
“二分之一,零点二呗。”樊林脱口而出。
“……”
顾承默默向后翻了一页,后两个题他倒是都只写了第一问的。
樊林随着顾承转身的动作向后,对方只是把打草纸放在窗台上,列了个一除以二的竖式。
樊林下意识伸手蹭了蹭鼻尖:“好了,我知道了,是零点五,不用算了。”
“所以你最后代数带的不对,结果才会……”顾承像是在理措辞,顿住,才继续道,“有些,离谱。”
“谢谢了!”樊林朝顾承拱手,飞奔向座位。
直到认认真真写上“C”,他才倏地反应过来。
顾承怎么知道他写的什么?
有些想不通,他正纳闷呢,却是后颈一凉——“好冰!”樊林瑟缩一下,嘟囔着。
刺骨的冷水顺着脖颈一路向下,顺着脊柱蔓延至背部,他挺直身子。
樊林有些恼了,回头去看,罪魁祸首正顺着后门向外跑。
刚才他该是没听错的,有句“送你的初雪惊喜大礼包”,是褚原是声音。
樊林一个箭步冲出去,却被恭候许久的褚原扬了一把雪在身上。
落雪簌簌,他下意识伸手去挡,却是又给褚原“补充|弹|药”的机会,对方迅速拉开窗户,又从窗沿上抓起一把雪。
樊林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又是一捧雪扬在头上,不多时,他发梢上便开始滴小水珠。樊林也是跟褚原较上劲了,俩人你一捧我一捧地互相扔雪。
褚原一步步后退,身子靠上窗台。
樊林趁着他转身去抓雪的间隙,勾着他的脖颈,将冰凉的手贴在他脸蛋上。
“啊—”褚原惨叫一声,“好凉,你等着!”
他说话时手上动作未停,俨然团了个雪球,要去扔樊林。
樊林跑得比受惊的兔子还快,敏捷躲过,可雪团却酿成大祸。
二人一前一后夹着法绍,三双眼睛同步盯着法绍黑色羽绒服上的一片水渍……
和地上炸开的雪团。
“……”
谁都没有说话。
樊林动作微顿,扯起右手袖口,在法绍衣服上抹抹,偷偷瞄一眼冷着脸的法绍,又连忙垂眸。
因着他弯腰的缘故,从下往上看的视角真的很死亡。尤其是法绍还被气地鼻翼微微舒张。
樊林没忍住笑得抖几下肩膀,又狗腿地去抹那摊水迹了。
褚原倒是而已有样学样,二人手忙脚乱地处理着这场“事故”。
可水痕却是越来越大了。
自知搞砸的二人四目相对,樊林压住嘴角,倏地出声:“都怪褚原!”
他叉着腰,板着脸走近褚原,道:“你多大了还玩雪,还有一年多就要高考了,你就没有一点紧张感是不是?”
褚原瞪大双眼,也道:“肯定都是你的错!老师你要替臣妾做主!”